陪聊陪吃,再将領導護送回宮中,等到季恒再度回到太醫署,已經接近亥時了。
李夢卿仍舊在睡覺,甯甯靠在床畔小雞啄米,手裡捏着一疊字迹潦草的大梁律。
倒是還挺聽話,自動自覺地就罰抄上了。季恒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甯甯渾身一震,清醒了過來。
季恒伸頭看看李夢卿,悄聲問道:“怎麼樣了他?”
“一直在睡覺,睜開眼睛就吐。”甯甯抹了抹嘴角回他,“老大,你還是回去吧。在這伺候一晚上,明天估計你都不用上早朝了。”
“沒事,你回去歇着吧,晚上我守。”
甯甯也不和他客氣,哦了一聲立馬就回家了。
如甯甯所言,季恒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得着,李夢卿睡着睡着就哼唧一聲,季恒每要睡着就被他小動物一樣的聲音吵醒,幹脆趴在桌子上看他。
“……肚子疼……”
那邊又開始哼唧上了,季恒掌着燈籠過去,問道:“肚子哪裡疼?”
李夢卿沒有回答,好半晌突然又開始喊上爹娘了。原來是在說夢話,季恒見他皺着眉頭将下巴縮到被窩裡,伸手把被子掖實了些。
寅時正,季恒才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就見李夢卿已經醒了,坐在床上發呆。
季恒像抓野兔子一樣,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問道:“怎麼起這麼早?”
李夢卿的聲音黏糊糊的:“……好像要起來做什麼的樣子。”
還記得應卯,那就是沒事了。
季恒松了口氣,起身伸了個懶腰,幫李夢卿把垂落的床幔挂好,說道:“要上朝啊,不過你受傷了,待會我給你告假,你再休息幾天。”
李夢卿呆呆地仰頭看着季恒動作,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懵懂神色。
季恒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拿五指在他眼前揮了揮,确認道:“還認得我是誰不?”
“……”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那你認得你自己是誰不?”
長久的沉默之後,李夢卿擰着眉毛吐出兩個字:“頭暈。”
今天的早朝上,季恒又成為了八卦中心,聽說他替安樂侯告病,好些戲多的同僚都把頭伸出去看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
皇阿馬沒想到自己昨天一番話療這麼給力,連道三聲好,老淚縱橫地對季恒伸出蹄子:“我這外甥不懂事,多虧有季愛卿你幫忙照顧着啊!”
罪魁禍首季恒如鲠在喉,朝議的時候神遊天外,隻想着快點下了朝回去看看李夢卿情況。結果因為昨天提了一嘴使臣的事情,又被皇阿馬點名去禦書房彙報工作。
對面隊列裡的楊鎮榜頻頻向他投來注目禮,等到滿朝動物出了園子,才跑過來八卦道:“你真被妖精蠱惑了?”
季将軍垂頭喪氣地交代實情:“妖精被我揍成傻瓜了,搞不好我要完犢子。”
“……你完了。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李夢卿惹不得,就你天天太歲頭上動土。”楊鎮榜這回是真驚了,挪開兩步遠的距離損他,“你說你倆都快差輩了,老跟人家對着幹做啥,度量就不能大一點嗎。”
季恒想想一切罪惡的起源都是湖邊那一腳,再往前一點來自于自己的見色起意,頭頂的烏雲又擴大了幾倍多。
見他真難受上了,楊鎮榜又默默把腳挪回來,勸道:“别惆怅了,待會要是上面問起來了,我幫你兜着點。車到山前必有路,不如咱先忙公務,抓兇手這事,你有眉目了嗎?”
“還真是有。昨天在醉仙閣打聽到點消息,不過還不能聲張,回去讓甯甯先盯梢看看。”
“醉仙閣?你不是最讨厭那種地方了嗎,怎麼跑那查案去了。”
說來話長,也是托了倒黴冤家的福。季将軍腦子裡突然又浮現了李夢卿半夜喊娘喊爹說肚子疼的可憐模樣,心裡亂糟糟地揪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