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府。
李道士氣定神閑地品着茶,一言不發。
寂揚在屋内來回踱步,語無倫次,“會不會是畫像畫錯了?或者碰巧長得像?”
李道士明顯燥火起來,可還是耐着性子道:“城主,你傳家簿上的畫像,和我李家流傳下來的妖女畫像一模一樣,怎麼可能兩張都出錯?還有,你有見過和畫像上的女子相貌相似的人嗎?不信,咱們可以一一驗證。斷不能因為城主你的害怕,就讓妖女禍國啊。”
見寂揚還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李道士反而斂了聲,不再強求,待寂揚憋不住追着問時,才道:“城主,昨夜我跟蹤七皇子身邊的内侍,發現他夜裡去了望山,你猜如何,他回屋後不久,那小侍女就從他的屋中出來了。”
寂揚遲鈍,“說明他們有私情?”
“什麼呀…”李道士嚴肅道,“說明他倆是一夥的,内侍就是妖女的手下,妖女不方便出面,就讓下人替她去探查情況。”
“竟有此事?”寂揚懊惱地拍了拍腦門,“我真該早些派人去盯着她。”
“城主切不可再心軟,此事關乎寂城聲譽,甯可錯殺,不能放過。”
李道士說得吐沫橫飛間,外頭傳來輕飄飄的一句,“什麼不能放過?”
接着,兩人慌張地擡頭望去,卻見到陌生的面孔,其中一男子身披鶴紋月白色鬥篷,腳步利落邁進屋内,而站在他身旁的竟是位端莊優雅的姑娘,那女子神情高傲,即使看着城主二人,也是毫無怯意。
“二位是…”寂揚邊問邊琢磨着他們是怎麼躲過守衛進來的,随即便看見屋外門衛低着頭匆匆跑了過來請罪道:“城主,這兩位是宮裡來的,奴才攔不住啊…”
李道士反應極快,他看清這二人的容貌後,擔憂秘密洩露的心思也無了,反而鎮定地拱手道:“原來是宮裡來的人,失敬失敬。”
他擡頭看向那姑娘,眉眼間稍有自得,原來是位故人。
“剛剛城主的談話,我也很感興趣。”
說話的人正是蕭廷賀,他将手中皇帝親筆密旨遞給寂揚,說道:“陛下派我來協助城主鏟除妖女。”
他又介紹起身邊的姑娘,神色一滞将不滿壓下,和聲道:“這位是安陽郡主…”
薛知意可沒他這麼墨迹,等他仔細說完,天都要黑了,她直接走到還在愣神的寂揚面前笑問道:“城主是不識得密旨上的字?那也該看清了這聖印吧。”
說罷,她精明的目光掃過屋内幾人,隻是瞧見李道士時頓了頓,想起了什麼。
寂揚還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忙道:“是是…”
他這就是一小城,怎麼引得這麼多貴人來此…
李道士掐指一算便知她的來意,于是從容道:“既如此,那還請問殿下和郡主有什麼打算?”
蕭廷賀颔首輕笑,“李道長和城主想必已經有了主意,剛剛那麼不是提到了…妖女嗎?”
寂揚變了臉色,立馬換上了讪笑的表情,彎着腰指引二人坐下,又催着下人奉茶,在喝令府上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後,才道:“原來陛下明面上派來了七皇子,實則是更信任五皇子啊。”
蕭廷賀聽着這般讨好的話,臉上無一絲動容,淡淡道:“城主,先和我們說說妖女的事情吧。”
寂揚去取傳家簿時,偷偷拉着李道士躲在一旁,悄聲問道:“李道士,我們真的要和五皇子聯手嗎?他當真可信?”
李道士不假思索道:“如今這情形,說明皇帝更信任他,我們能多個幫手,當然更有助益。七皇子已經被妖女迷惑,如今五皇子奉命幫助我們,我們坦誠相告,也能盡早拿下妖女,拯救寂城啊。”
“對,為了寂城!”
當那張傳家簿上的妖女畫像出現在蕭廷賀眼前時,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而薛知意看到後嗤笑了一聲,“竟然是她?”
“郡主!”蕭廷賀語氣陡然擡高,像是在緊張什麼。
春序的臉,為何會和妖女一模一樣。
他不敢去想這背後的陰謀。
李道士對她吃驚的反應不足為奇,倒是寂揚立馬起身急道:“聽郡主這話,難不成是見過妖女?”
薛知意看向蕭廷賀的眼神另有深意,平緩的聲音如流水般纏繞住他,隻聽她緩緩道:“當然見過,她就是七皇子身邊的侍女。”
蕭廷賀扭頭低聲喝止,“郡主,修得胡言。”
可她并不打算配合,又笑道:“城主,想必你們已經見過妖女了吧。”
寂揚早就起身,在原地急得跺腳,他話都要說不利索了,“對對,不瞞郡主,我們早已發現她妖女的身份,隻是…隻是礙于沒有證據,加上七皇子又被她蒙蔽,我們…束手無策啊。”
他接連将這幾日的事情都一一告知,腦門上的汗珠滾滾落下。寂城是他祖輩的心血,他一想到妖女禍害百姓,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李道士旁觀了一陣,見縫插針般地及時補上幾句,“還請五皇子和郡主施以援手,幫助寂城除去妖女,我寂城百姓必會感激涕零。”
蕭廷賀開口打斷道:“此事還需慢慢商議。”
他此行本就是元甯帝暗中計劃的,皇帝最信天象,這些日子又突發疾病,便對妖女的傳言深信不已。于是明面上派來了蕭廷彥,實則讓蕭廷賀暗中調查妖女一事。
寂揚在府中為他們二人安排了上好的廂房,并且告知下人不得多嘴。
是夜,北廂房中,薛知意毫不顧忌地推開了蕭廷賀的屋門,豔麗的眼尾泛出不屑的神态,瞥了眼正在窗邊深思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