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家溫柔的話最能撫慰人心,皇後的溫言細語,及時平息了皇帝的怒火。
元甯帝怎會不知這幾個兒子間的關系,總因小事吵來吵去…
蕭廷甫哪肯在這種事上輸給老五,眼珠子滴溜溜轉,看到身邊的蕭廷彥時,他終于有了主意,陰陽怪氣道:“七弟,你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你的獵物這麼少,該不會是被某人調包了吧。”
他說完得意洋洋地看向蕭廷賀,他口中的某人指誰,已然分明。
元甯帝瞪了不争氣的老三一眼,無意間瞥見一旁老七那略顯單薄的身影。
在三位皇子中,蕭廷彥的獵物最少,隻有可憐的幾隻野雞。
他始終站在一邊一言不發,誰料蕭廷賀冷不丁來了一句,“我先前明明聽到七弟所在的林子裡傳來野豬的聲音,怎麼,七弟讓野豬逃了,還是說下人疏忽,竟沒将主子捕獲的獵物帶回。”
蕭廷賀心思缜密,在圍獵前便派人跟蹤其他二位皇子,不僅發現蕭廷甫的小心思,還發現了蕭廷彥幾箭射死野豬。
看來,他這個對手,不可小觑。
蕭廷彥低頭自責道:“父皇、母後,兒臣有錯,是兒臣技藝不精。”
他身姿欣長,但整個人在衣着配飾上還是簡單了些,完全不及三皇子和五皇子,他們的衣角都用金絲勾勒,領口的衣扣更是嵌了顆價值不菲的南珠,腰間别着晶瑩剔透的美玉。
從遠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随行侍衛。
縱使氣度不凡,可終究被刻意地掩飾起來,宛如明珠蒙塵失了光澤。
他沒有擡頭看元甯帝,但衆人都知道,皇帝現在的臉估計又黑了幾度。
元甯帝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揮了揮手輕飄飄地吩咐道:“把那個不知好歹的宮女拖下去,杖斃。”
小宮女錯愕,任她哭天喊地,也隻能由宮人将她架了出去。
皇後心如明鏡,她都能看出來的事,陛下怎麼會不知道,他不過是不想兄弟幾人再生事端,隻是苦了替罪的小宮女,花一般的年紀就丢了小命。
衆人散去,皆人心惶惶。
春序杵在原地,呆呆地望着那杖聲傳來的方向,若不是她使了小聰明跑去找阿彥,此時被杖斃的就是她了。
可憐小宮女替她擔了這份罪。
幾聲悶棍伴随着嗚咽後,便沒了動靜。
她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手臂被人拉住。
原來是之前幫過她說話的宮女銀月,銀月臉上的驚慌未退,将她拉到營帳後方,說道:“還好你跑林子裡跑沒影了,三皇子的下人來問話,鄭公公氣你又尋不到你,隻能派别人過去…”
“所以本來該死的是我?或被皇子們的流箭射死,或被林中的猛獸咬死,或被當成替死鬼冤死…”春序沒有任何責備的意思,隻是不解地望着她,“這些鄭公公都知道,故意…讓我去的?”
她知道人心險惡,但沒想到人間處處是陷阱。
銀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幸虧你還有點小聰明,僥幸活了下來…”
這場風波後,皇帝失了興緻,命人立即準備回宮。
春序到了宮裡,擔心之餘也覺得有些新鮮,正巧内務府還未幫宮女分配好所伺候的主子差事,她和銀月都暫時被安排在禦花園灑掃。
春序學乖了,不再莽撞與掌事頂嘴,乖乖等着百日後恢複法力,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可宮裡的那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長明宮内。
殿中紫熏花廬燃起的熏香清霧寥寥升起,斜靠在太師椅上的徐貴嫔正伸出纖纖玉指,旁邊的兩個宮女動作輕緩地為她的指甲塗上蔻丹。
其中一個宮女不小心将花汁灑在她的袖口處,原本華貴的織花錦緞被一滴花汁破壞了美感,徐貴嫔“啧”了一聲,擡眼冷冷地看向她。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徐貴嫔的脾氣她們是清楚的,在宮中無人敢忤逆她,平日裡稍微惹她不快,都會被拖下去杖責。
兩個宮女哭哭啼啼地求饒,吵得徐貴嫔耳朵疼,她朝着門口的大宮女秋杏使了使眼色,秋杏得到指令後便和外頭的宮人将兩個宮女拉下去。
不用娘娘說,她便知道該怎麼做。
宮女的哭喊聲已經傳到了殿外,聞聲走進的蕭廷賀連瞥都沒瞥一眼,徑直走到屋中,躬身行禮後喊了聲:“母妃安。”
“母妃,不過是兩個賤婢,母妃千萬不要因為她們氣壞身子。”
徐貴嫔一見到這個寶貝兒子,多少怒氣也消了,欣喜地招呼他坐下,迫不及待地問道:“母妃聽說前幾日圍獵,你狠狠壓了皇後那邊的勢頭,還讓三皇子當衆下不來台,可是真的?我要不是受了風寒,也想跟過去看看皇後當時的臉色呢。”
她眼裡的贊許仿佛盛開的芍藥般明媚,彎起的眼尾沒有一點歲月的痕迹,不過三十五六的年紀,笑起來更比少女多了些穩重和妩媚。
蕭廷賀則是遺傳了母親的好樣貌,星眉劍目,加上他平日裡所表現出來的知禮守節,姿态并無高傲,反而如春風般和煦,不知撩撥宮中多少不谙世事的小宮女心醉。
他手法娴熟地倒了杯茶,遞給徐貴嫔,點頭道:“那是自然,兒子早就發現三哥的那些小動作,便早早派人守在他身邊…隻是,這次父皇似乎不想責罰他,我這一招,倒是打草驚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