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鯉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宴青懷,見他貌似在思考仵作結論的合理性,便也不打算和他多說什麼了,直接彎身從仵作身邊鑽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見放在那裡,被縫縫補補的鵲兒,胃裡即刻翻江倒海,她果然還是不太能适應這種場面。
“白兔,線索是什麼?你倒是吭一聲啊。”陳鯉撐着牆,将胃裡翻湧上來的惡心感強行憋了下去,随後小聲念叨了起來。
良久,白特才回話:“岸邊沒有血迹。”
“岸邊沒有血迹?這是什麼線索?”陳鯉拍了拍胸口,轉頭往屍首所在方向看去,視線落在屍首身邊放着的匕首上。
這把匕首的手柄設計得很大,之前她在水裡用這個匕首割斷繩子都非常費力,得兩隻手握着才能握穩。
如果是一個女子,拿着一個單手握着難以發力的匕首殺人,應該會雙手握住手柄,從正面攻擊才對,怎麼可能會選擇從側面攻擊呢?
人正常行走都是垂着手的,若是鵲兒沒将手擡起來,兇手就更沒辦法從側面攻擊了。若是鵲兒擡起手來,這種情況應該是倆人發生過打鬥,打鬥的過程中,一個女子更是不可能有力氣握住這樣的匕首,還把匕首刺得這麼深。
想到這裡,陳鯉才突然明白過來白特說的,岸邊沒有血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鵲兒身上這一刀是在水中刺入的?”
“是的。”白特隻簡短回答了兩個字。
但是就是這兩個字,讓陳鯉發現了這個案件的另一種可能性。
兇手是在水裡殺人的,那麼本來女人就難以握穩的匕首,在水裡就更不可能握穩了,更别說還能用這把匕首殺人了,所以這個兇手是個男子。
男子在水中浮力的作用下,能使出的勁有限,所以就造成了如今這個假象,有人會誤認為鵲兒是被女人殺的。
陳鯉站在屍首旁若有所思,良久,憋出一句話:“白兔,你能告訴我兇手是誰嗎?”
“不能,我隻能在你有所推測的時候接收到信息,給了你第一條線索後你什麼都推測不出來,我就什麼線索都沒有。”
這可能是這麼久以來,白特說過的唯二多的話了。說了這麼多,總結下來是,他也不知道兇手是誰。
陳鯉歎了歎氣,轉身朝門口看去,隻見仵作和宴青懷倆人站在門邊看着她。陳鯉猜想,他二人應該是見了她一邊瘋狂幹嘔,一邊又跑到屍首旁自言自語的模樣,有些害怕了。
她有些尴尬,于是徑直朝他二人走去,說道:“據我推測,兇手是個男子。”
說完,她小心翼翼觀察着他們二人的表情。
仵作聽聞這話,輕蔑地笑了一聲:“不知阿魚錄事為何得出這個結論?”
宴青懷則是看着她,不發一言。
見他二人沒有深究她瘋癫行為背後的原因,陳鯉松了口氣。随後轉身将匕首拿了過來,握在手中,遞給仵作看。
“因為我就是個女人,所以能得出這個結論。這個匕首手柄設計最初就不是為了給女人用的,我還算比較高的,手也比一些個子小的女人大,我都尚且握不穩這個匕首,其他女人要如何用這個匕首從這麼刁鑽的位置去殺人呢?”
仵作聽後,略微皺眉思考了起來,随後自己握住匕首比了比,說道:“你這話有道理,但是位置深淺的把控程度……”
“世子爺,勞煩你找個水性好的婢女給我一下。”陳鯉拿着匕首,拽着宴青懷,一瘸一拐地出了大理寺。
宴青懷也不問她找水性好的婢女做什麼,直接上了馬車,貌似想起她此時腿腳不好,又出來将她拽了上去。
陳鯉被宴青懷并不溫柔的動作拽得龇牙咧嘴,隻不過有求于人,她不敢多言,隻敢偷偷瞪了他一眼,随後揉了揉手臂,閉眼設想起水中打鬥的動作。
“你如今這個一瘸一拐的模樣,還能在水裡和一個水性好的婢女打鬥?”
宴青懷右手架在軟墊上托着下巴,扭頭看着外面的景色,這一句話好似不是他說的一般。
陳鯉活動着手腕,“沒事,右手靈活就好了。”
“嗯。”宴青懷應了一聲,又不再說話了。
陳鯉癟了癟嘴,随後轉頭看向宴青懷,“你怎麼知道我想幹什麼?”
宴青懷終于轉頭看了過來,他貌似笑了一聲,“你不知道自己什麼事情都擺在臉上嗎?”
陳鯉被說得啞口無言,遂不想再和他說話了,于是馬車内便徹底沒了聲音。
到達事發水池的時候,已經有一個婢女在水池邊候着了。
除了水性好的婢女,水池周圍還站了好幾個侍衛。陳鯉不禁在心裡誇贊起來,宴青懷還是跟原著裡一樣,辦事速度又讓人放心。
宴青懷負手往後退了幾步,随後仰了仰下巴,示意陳鯉可以開始了。
陳鯉止住了笑意,跟婢女簡單溝通了幾句,随後“撲通”一聲跳入了水裡。
婢女遊到她身邊後開始跟她推搡起來。
陳鯉奮力抵擋着,找準時機将匕首從腰帶處拿了下來,想趁婢女擡手推搡之際攻擊她肋骨處,隻是因為匕首難握,水中浮力大,倆人又盡力在推搡,匕首始終沒辦法靠近婢女。
最終,陳鯉脫力,匕首掉入了水中。
“好了好了。”陳鯉擡手制止住婢女的動作,“辛苦了,快回去吧,水裡面冷。”
婢女貌似松了一口氣,筋疲力盡地往岸邊遊。
陳鯉一個猛子紮入水中,忍着腿疼撿起了匕首,浮出水面時,婢女正被岸邊的侍衛拉着往岸上爬。
她擡起拿着匕首的手揮了揮,難掩興奮,“宴青懷,我的推測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