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低頭看他。
如果忽略alpha眼裡的溫情,這個姿勢就更顯示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地位。
謝清趴在床上仰視着alpha硬朗的下颌,以及有幾分兇相的濃眉。
陸承不笑時還挺唬人。
不過alpha看他是總是眼含笑意,情不自禁的,除了初見時,倒沒吓到過他。
眼前的一幕像一個隐喻:謝清實際上是需要仰着看陸承的,但alpha主動半跪了下來。
臉頰上傳來溫熱又略顯粗粝的觸感。
謝清微微偏頭,幹脆将自己半張臉都安置在陸承掌心。
這樣就好。
已知他對這段感情既定的放棄後,陸承好得已經超乎了謝清關于alpha的預期。
因此他作為相對自私的那方,開始覺得自己有責任默默摁下一些休止符,而不是在這兩個月裡大肆享受,任性糾纏,然後輕輕快快、一走了之。
比如像剛剛那樣要陸承抱着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招搖走過的事,以後就不許再做了。
比如發覺陸承欲言又止或是有事隐瞞,也不必使着性子去追問。
眨眼間,他就做了決定,摁下了一連串将将湧出的撒嬌賣癡似的問句,隻擺出一副乖乖等陸承休息的模樣。
卻有人同時也做了另一個決定。
“我找到這個。”陸承将一個小物件塞進他手心,“我想應該給你。”
是一片圓圓的金屬,在陸承手心攥了很久,已經變得溫熱。
謝清随便一掃,旋即一怔。
不費半點力氣,他立刻認出來,這是季汀和的東西。
這玩意兼具報警和記錄的功能,上邊刻着上星域所屬星區的會徽章,是上星域人在前往疏遠陌生星域時都會攜帶的物件。
但……如果沒有意外,這種類似安全儀一樣的東西怎麼會遺落呢?
當年他負氣出走不慎中招的時候,季汀和還是這邊的座上賓呢。
他對于那混亂不堪的幾天裡季汀和所扮演角色的設想,無非就是找了一找,但并不傷筋動骨,眼見閉關在即就做了理性的選擇。
畢竟自己拉黑所有聯系方式,又發了分手信息,實在不像是還樂意和季汀和一同返程的樣子。甚至季汀和應當了解,以他的個性,直接甩下季汀和率先回去也說不定。反正他當時來隻不過是散心,倒是季汀和與這片邊界區域掌權的alpha有要事相商。
道理上,是不該怪季汀和沒有抛下一切來找他。情感上,也已經沒有理由。
索性他從來沒去想,畢竟在西區他面對生存操心的事已經夠多了。
所以,那個時候,他在暗無天日的小房間裡艱難呼吸時,季汀和曾離他這麼近嗎?
見謝清把它攥在手裡發怔,陸承低聲問:“這是……”
“沒什麼。”
他不清楚陸承是否能看出來它的功用,亦或是它的主人。
他知道自己笑意勉強,陸承不可能看不出來。
但他撇開眼,對此避而不談。
陸承跟着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知道alpha對他的情緒格外敏銳,哪怕他閉口不言,隻消看着他的表情,陸承就能輕而易舉聯想到某位讓他十分介懷的alpha。
如果陸承追問,他……謝清輕輕呼了口氣,忽然覺得這幾天積攢在精神抖擻表象下的疲倦翻倍地湧了上來。
他等待着陸承的追問,但隻等聽到了一聲關門的輕響。
水聲嘩啦,隔着一道浴室門,一切都顯得模糊,甚至有些遙遠。以至于謝清覺得自己身處寂靜的漩渦中。
這寂靜始終沒有打破。
關燈入睡時陸承還是摟着他,隻是幾小時前他和陸承之間黏糊得不行的勁兒一下子消散殆盡,隻剩暗流。
謝清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反正醒來時房間裡已經空空蕩蕩。陸承習慣很好,将一切收拾得清爽,走了之後就看不出他存在過的痕迹。
就隻有早餐在一旁放着,飄着熟悉的草木質感的甜香。外加一條消息,囑咐他不要在這個收拾殘局的時候往艦隊基地外跑。
想到昨晚陸承的一聲不吭,他莫名生出點惱怒,沒有理會。
他拿出金屬片,試探性地貼在自己光腦上。
一切順利得不可思議——季汀和的貼身安全儀識别到他的光腦,傳輸立刻開始。
甚至都沒有給他留出思索可能的密碼的時間——傳輸光速完成,絲滑得像他們依然親密無間。
曾經的确稱得上如此。
畫面灰白,看上去像是這個安全儀被抛灑在了某個角落裡,錄不到人影。
耳邊也隻有一片擊打之聲。
音質倒很好,可謝清身上的功夫都是十幾歲時規規矩矩學了點,又在西區那一年半磨練了一下,遠遠達不到聽聲辨招的程度。
這要是讓陸承聽他肯定一下就能聽出個大概。
在alpha的傳統武力賽道上,自己的男朋友似乎格外出類拔萃呢。
可惜謝清沒打算牽扯到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