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昏暗和雨聲中對視,一時間誰也沒有動身去摸索燈光的開關。
下一陣雨聲潑灑在窗邊時,房内兩個靜默的身影已然擁緊,又唇齒相貼。
這個吻其實非常清淺,如同一次輕柔的愛撫,不見絲毫侵略性。
卻引得謝清渾身發暈。
他從前也經曆過很多堪稱激烈的親密時刻,從未想過自己竟然還會為這樣蜻蜓點水的接觸目眩神迷。
啪嗒。
兩人之間拉開間隙的一刻,陸承稍稍遮住謝清的眼睛,然後伸手開了燈。等到屋内大亮,他才細心地松開手,免得omega被燈光晃到。
“……你不會要說這是你的初吻吧?”
謝清盯着陸承,敏銳地察覺到alpha面上的一點拘謹和欣喜。
“是我的初吻,”陸承又牽起他的手,反複摩挲,“但你不喜歡這個說法,我沒打算說。”
“哪有說不喜歡……”omega小聲嘀咕一句,近似哼哼地問,“你知道在船上時我要說什麼?”
“不是要拒絕我,就是要要求我不和你正式談戀愛,最多隻像情人一樣約會——”盡管是心意被拒絕的場景,但alpha在望着謝清時總是難掩自己的笑意,“我沒猜錯吧?”
兩人手還牽着,謝清拉着陸承往裡間的小廳走。
這小廳确實非常狹小,隻能堪稱玄關和卧室之間過渡的隔間。裡邊家具很簡單,擺了一個單人沙發、一張小茶幾和一個小闆凳。
屋内的陳設井井有條,沒有大件,但被謝清填了許多零碎的小物件,且擺放得錯落有緻。茶幾上,還擺着極為鮮豔的幹花,看品種,還是從西區帶過來的。
謝清喜歡各種亮麗的顔色,又擅長搭配,整個房間紛而不亂。唯一的沉黑的色塊就是陸承的外套。
那外套上還罩着層薄衫,應該是用來遮灰的。
其實距離借衣服已經有好幾周的時間了,但謝清沒主動還,陸承也沒問他要。
謝清示意他坐下聊,陸承看了眼唯一的單人沙發,主動坐在了小闆凳上。他身高接近一米九,說是坐,其實是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看着怪難受的。
于是omega笑盈盈把他拉起來,推在軟沙發上。
——然後謝清輕輕一側身,就坐在了陸承腿上。
“你要答應我嗎?你不是很喜歡我嗎?做我情人也不錯嘛。”
omega刻意貼緊了些,感覺自己能聽得到alpha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逐步加快。
但陸承卻不答話。
謝清也不惱,隻是殷殷地望着alpha的側臉。
陸承長相硬朗,劍眉星目,可又沒有半分兇相,這種形象其實比以往所有alpha都更合他審美一點。
想着想着,他就沒忍住往前湊了湊,親了一親。
他的本意是一觸即分,卻被陸承按住,延長加深。
半晌,陸承終于肯稍稍松開手,但沒有拉開距離,還是很親密地貼着他的臉頰,低聲叙說:
“我想和你正經談戀愛,做你的愛人,不可以嗎?”
“……”
他當然是要果斷拒絕的,談戀愛多麻煩。
可是陸承的呼吸近在咫尺,不知怎麼,話到嘴邊硬生生就止住了。
不過,沉默本身就是一種拒絕。
于是陸承追根究底:
“你是不想和我談,還是隻是不想進入正式的戀愛關系?”
“你這是追我還是審我……”謝清咕哝一句,但也沒扭捏,隻說,“我就是覺得情人關系挺好的,沒有負擔,你看我在西區的時候和段尋不也是這樣。”
“但我和段尋不一樣。”
“和你沒關系——你當然不會強迫我,也不會同時還有其他omega,隻是我不想而已。”
陸承皺眉思考。
他不說話的時候,謝清有一下沒一下地戳他衣領上的扣子玩。
omega最近很喜歡在貼着陸承時弄些小動作,反正alpha總是會縱着他。哪像在西區的時候,一開始在段尋身邊就提心吊膽,到後來,默默察言觀色都成了習慣。
如果陸承答應他的話,他還是相當樂意和這個alpha親近的……
“你現在這樣想,是因為那個标記過你的alpha嗎?”
謝清正漫不經心想着以後和陸承可能會怎樣,一個突如其來的問句就讓他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這話一說出口,陸承就後悔了。
他從來沒有試圖碰觸謝清這段回憶,謝清也從來沒有透露過有關那段過往的隻言片語。
心照不宣的,他就知道這是謝清放在心底深處的隐秘痛處,因此不想提出來惹人傷心——何況他們剛認識的時候,陸承其實也并不好貿然追問。
隻是心動之後,誰也不願意心上人被隔絕在外。
一時沖動問出口後,他才覺得自己問得魯莽又愚蠢,無論什麼回應都不會讓人開心。
陸承目光悄悄瞄向謝清。
謝清并沒有對他唐突的問話生氣。
——omega隻是神色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謝清也沒有回視他,隻是怔怔地望向虛空某個點,有點茫然,有點呆滞,好像整個人的靈魂驟然被抽去了另一個時空。
那個時空裡,自然是沒有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