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思曾經也是非常較真的。
譬如試圖将“朋友”這個詞,認真按照字典的釋義去使用。
她盡責地将身邊的人劃分為“同學”“校友”“室友”“同桌”“親戚”……唯獨不樂意簡單地稱呼對方一句“朋友”。
逐漸長大,她才明白人和人的關系,并沒有那麼泾渭分明。
今天的朋友,可能會在明天變成關系微妙的“朋友”;現在的點頭之交,也可能發展為知心莫逆。
尋思沒有非要和同事做朋友的不現實夢想,但也不排斥多一個逐漸超過合作者關系的“朋友”。
傅芷橋顯然也一樣。
兩人這麼一說開,也算從“情敵”升華成革命夥伴了。
傅芷橋長籲短歎半天,随手拿了兩張演出票給她:“我們臨州越劇團新排的戲,晚上首場試演,講我們本地曆史名人的,你和阿涼老師有空可以去看看。”
講臨州本地曆史的戲劇啊——
尋思收下票,想了想,又問傅芷橋:“我能再要兩張不?”
傅芷橋警惕地看她:“你想約誰?”
“反正不是約你想約的那個人。”尋思坦坦蕩蕩,“而且,約他我拿四張票幹嗎?”
傅芷橋撇嘴,撇完又問:“另外三張打算送誰?”
“阿涼哥、向鐘毅、鐘向捷。”尋思一個一個數給她聽。
傅芷橋眨巴眼睛:“你真打算跟向鐘毅複合?”
“都說了他不是我前男朋友,”尋思無奈解釋,“我就是看小孩沒爹媽管,有點可憐。”
“那你就跟他哥哥好好相處呗,所謂長嫂如母。”傅芷橋忍不住勸道。
尋思給她逗笑了。
傅芷橋嘟囔:“你别好心當做驢肝肺啊,我可不是怕你吃回頭草——我是真覺得他人不錯。”
尋思“嗯”了一聲,仍舊隻是笑。
演出在隔天下午,尋思回去路上就把票給阿涼了——意外的是,一到民宿門口,就見到了鐘向捷。
小朋友見到她,眼淚鼻涕地撲了過來:“姐姐啊——”
“怎、怎麼了?”尋思吓了一跳。
“我爸爸媽媽要離婚了!”鐘向捷嗚咽。
尋思看向前台小妹:“他哥哥不在嗎?”
“向先生接了電話,急匆匆就走了,讓我等您回來,把孩子交給您。”前台小妹看了鐘向捷一眼,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似乎是他外婆家公司出事了。”
尋思有些茫然,又有些恍然。
十幾年都拆不散的家庭,一旦一方沒錢了,居然就要散了。
大難臨頭,當真就各自飛逃。
尋思打了向鐘毅的電話,連撥了好幾個才接通。
“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向鐘毅聲音有些疲憊,“我過幾天就回來接他。”
尋思挂了電話,和眼含熱淚的鐘向捷四目相對。
鐘向捷忍不住又抽泣:“我爸爸媽媽離婚不要我了,哥哥也跑了……哇……”
“沒有沒有,你哥哥是……是去幫大人處理事情了,”尋思趕緊安慰,“爸爸媽媽也不可能不要你了,你這麼可愛呢。”
“我爸爸那麼多小三,肯定要跟小三生孩子;我媽媽天天賭博,一點也不關心我……”鐘向捷越說越傷心,狠狠地擤了下鼻涕,“我哥哥将來也要結婚生寶寶的,等他有了寶寶,也不疼我了……”
尋思一時無言。
孩子的世界裡,家庭破碎,當然是山一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