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真正的鸢尾花是這樣的。”艾莎一雙栗棕色的眸子在夕陽的映照下撲閃着螢火,她伸手輕輕撫摸着那猶如綢緞般輕盈卷曲着的淡紫色花瓣,花心中晶瑩的水珠滾落在她的手指上。
面前的女孩比花漂亮,微暖的天氣讓她的臉頰泛起淡淡紅暈,她的後頸有一層細軟的絨毛,從難得盤起的發髻下露出,被夕陽的光籠罩着,就像剛出殼的小黃鵝頭頂的那一撮。
伊安從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牛皮紙包。“喏,這個給你。西達尼的鸢尾不多,想經常看到,可能需要多花些心思。”
艾莎接過袋子小心翼翼打開向袋子内看去。一些零散的小種子靜靜躺在袋子裡。
“是鸢尾種子?”艾莎擡起頭,把目光落向伊安的雙眸。
“嗯…因為我想和你一起看的,不止這一個春天。”
……
“萊文要的人,你們就是這樣送回來的?”
“這也是無奈之舉,我帶去的人都傷了五個。不過還得多虧您提早做出的準備。”
“呵…人經曆過強烈的精神刺激後一般都會本能地對相似的事件産生排斥,不過那天派人制造那場小小交通意外的時候,他護着那個女孩的樣子不會騙人,那個女孩就是他的軟肋。”
“您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準備了這樣的後手,我們根本抓不到他。”
“雷尼亞哥醫生,你就别走了,看好他的生命體征。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别讓他死了。”
雷尼亞哥和另外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由遠及近傳入伊安的耳朵,漸漸喚醒了他的神經。夕陽消失了,眼前模糊出現了天花闆上刺目的白色燈闆。伊安嘗試輕微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卻感覺有一股拉力将他束縛在病床上。緊接着一股劇烈的疼痛從背後襲來。
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呃…
身體的感知在一點點複蘇,疼痛一輪又一輪的從全身各處襲來。失去意識之前的畫面像是一條膠片,在腦海中一幕幕重演。可從離開公寓到躺在這裡之間的東西卻像被剪去了一般,沒有絲毫記憶。
已經傷重到這種程度了嗎?
“醒了?”一張年輕女人的面容映入伊安的眼眸。她穿着淺藍色的實驗服,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與發色一樣漆黑又深不見底的眼睛。
伊安吃力擡頭,看向實驗員手腕上的手表。
“别亂動,才剛做完手術。”實驗員的聲音卻與她這雙幽暗的眼睛有着截然相反的柔和。
伊安努力将視線聚焦在她臉上,眨了眨眼。
“你想說什麼?不如…寫下來?”實驗員拿來了一支筆塞進伊安手中,又将一個空白冊子舉在他眼前。
“女孩?”伊安指尖微微顫抖,就連寫字這樣簡單的事情,此刻對他來說也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什麼女孩?隻有你一個人在這裡。”
“我睡了多久?”确認艾莎沒有一同被抓進來,伊安的運筆明顯穩定了一些。
“大概…有六個小時了。”實驗員擡起手腕朝着腕間的手表看去。
“什麼手術?”伊安繼續寫。
實驗員拿過冊子輕笑一聲:“連背上挨了一刀你都忘了?”
伊安把臉轉向另外一側,眉頭微微隆起陷入沉思。
這場手術竟然毫無知覺…
疑惑在伊安的心中扭成一團。那些細小的被他忽略掉的身體變化正在一點一點重返腦海。心跳…體溫…傷口愈合…莫非現在對麻醉劑類的藥品也重新有了反應?
“嗯,心跳平穩,血氧正常,看你的身體恢複得還挺快。”
伊安環顧房間四周,雪白的牆壁和天花闆,看不出任何能标記這間房子位置的信息。房間相對的兩個角落各有一個監控攝像頭。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中。房門是金屬做的,聽起來已經在雷尼亞哥離開時上了鎖。有一面牆壁像是鏡子,應該是一面單向玻璃。想從這裡逃出去,幾乎沒有任何勝算。他伸出手指輕輕叩叩床欄,引起了實驗員的注意。
“怎麼了?”她從監護儀器上移開目光看向伊安。
“女士…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止痛劑…”伊安的眼神有些失焦,散亂地落在實驗員的臉上頭上發絲上和脖頸上。他的聲音微弱沙啞,實驗員湊近了身子才聽清最後的止痛劑三個字。
“等我一下。”說着她轉身離開了房間,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注射器。她将注射器中的透明液體緩緩加入了輸液管。
冰涼的液體沿着手腕爬上手肘,不久,全身的疼痛漸漸消失了,隻剩下一種空洞虛浮不真切的脫力感,猶如跌落雲朵般的松散,原來用止痛劑是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