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在微甜的空氣中悠悠拉長,一條蜿蜒的公路自實驗室門前那片森林間穿過,此時柔嫩的新葉正緩緩舒展,在天幕之間逐漸交織成嫩綠的拱門。
“先生,您預定的鸢尾花到貨了,請問要送到您留的地址嗎?”
“今天還早,我自己去取。”
鸢尾終于開了,艾莎說這種花她沒見過。西達尼島上也不多,現在的這些應該是從更南邊一點的雷沃運過來的。
伊安發動汽車穿行在綠野,零星日光散落在他身上,座椅上,車窗上…
忽然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了警報聲。
“異常訪問———”
伊安在路邊停下車,打開早就準備好的隐蔽監控,屏幕上一個穿着設備維護工作服的男人正在訪問他留在辦公室的電腦。
他迅速折返實驗室,按着監控錄像給出的提示在地下車庫找到了男人駕駛的汽車,将一個追蹤定位器粘在男人的車底。
“喬恩,我們等的目标出現了。”
“我在談判桌上。”電話的另一端傳出喬恩壓低了的聲音。
“目标要離開了,我先跟上。如果我回來晚了,幫我在六點鐘接艾莎回家。”
“知道了,注意安全。”
“好。”
等到男人駕車離開實驗室一公裡後,伊安按照定位顯示的位置不遠不近地跟着。屏幕上的紅色标記穿過市中心,最終停在城郊一棟廢棄的公寓樓前。
男人下車進入公寓樓,安靜的樓裡傳出皮靴踏地的笃笃腳步。伊安在廢棄公寓雜亂家具的掩飾下,悄無聲息地跟在男人身後。
男人走進五樓的一間屋子,屋内窗簾隔絕了屋外明媚的陽光,電腦屏幕亮着,似乎正在上傳着什麼數據。男人在屏幕前坐了下來。将手中閃存盤連接面前的電腦機箱。
就在伊安踏入屋内的瞬間,男人悠悠回過頭。伸手摘掉了棒球帽:“又見面了。”
“雷尼亞哥?”屏幕藍光映出的熟悉面孔讓伊安的雙瞳驟然一縮。
雷尼亞哥笑得狡黠,伊安雙耳感受到身後傳來一片散亂的腳步聲。五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散成扇形,手中提着特制的鋼管,将他圍在了房内。
伊安迅速掃視了一遍人群與出口,腦海中計算着如何脫身。
“不如現在束手就擒,倒能少吃些苦頭。”雷尼亞哥的聲音啞如含沙,卻透露着勝券在握的得意。
伊安也沒慌,右手掠過腰際,幾乎同一瞬,他變換了腳下的步伐,側身翻滾,男人手中的鋼管擦着他的肩膀滑落,他順勢在地面上翻滾一圈,起身時手中握着一把銀亮的匕首,刀刃上泛着绯紅的血迹。
第一個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隻覺手腕處一股劇烈的疼痛,手指一下意識一松,鋼管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在屏幕的光照下激起一笸薄薄的灰塵。男人龇牙咧嘴捂住手腕,暫時喪失了進攻的能力。
“抓住他!”剩下四人臉色一變立刻圍攻上來,伊安他迅速朝離他最近的男人撲去,耳畔傳來鋼管揮舞割破空氣的撕裂聲,而下一秒他一腳踢在男人的手腕上,鋼管應聲飛脫而出,緊接着伊安一記肘擊精确地命中了男人的太陽穴,男人的頭咚的一聲,重重撞在身後的牆壁上,瞬間失去知覺,如一團棉花般癱軟在地。
背後手指與鋼管的細微摩擦聲再次傳入伊安耳朵,他側身順勢拾起地上的鋼管,精準命中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膝蓋。那男人腳下步伐一亂,被伊安順勢擒住後頸,猛跺腳踝。空氣裡似乎聽得到筋骨撕裂的咯吱聲。
“哎啊!”男人慘叫一聲歪倒在地。剩下兩人也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但瞬間又意識到了自己手中還拿着武器,調整角度準備攻擊。伊安單手撐住桌角一躍而起,雙腿騰空飛踢。兩人手中的鋼管“唰啦”一下飛了出去。落地瞬間他左手握拳重重砸向右側男人的面門,男人悶哼一聲,兩道血色弧線自口鼻噴灑而出,歪歪斜斜地向着地上倒去。
伊安轉身用手中的鋼管命中最後一個男人的後腦,他似乎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撲倒在積滿灰塵的桌面上。
“吱啦———”
金屬桌腳劃過地面令人脊背發癢。桌子裂成兩半,男人的身體重重跌落在地上。
手腕受傷的男人試圖拾起其上的鋼管,還沒等接近就被伊安餘光瞥見,迅速回身擊中頸側,瞬間失去了知覺。
伊安站在房間的中央胸口上下起伏着,目光還不忘盯着地上橫躺豎卧的幾個人。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陣掌聲。
“精彩啊,沒想到你身手如此出色!”雷尼亞哥刻意拔高了音調,揚着下巴臉上充滿諷刺。
“誰派你來的?”伊安調整有些急促的呼吸,壓低聲音問道。
“誰派我來的不重要,你馬上就能見到他了。不過你先看看這是什麼。”雷尼亞哥将電腦屏幕轉向伊安。
屏幕上是西達尼中心醫院的外牆,雷尼亞哥滑動鼠标滾輪,鏡頭拉近緩緩對準了其中一個窗口。淡藍色的百葉窗卷起一半,一個穿着白色褂衣的熟悉背影映入眼簾。她正專心接待一位老年患者。
一個紅色光點刺痛了伊安的眼睛
———是激光瞄準!
紅點正落在艾莎心髒的位置,在背後平整的白色褂衣上格外刺目。
“你說是朝這裡開槍呢?還是朝這裡呢?”紅點随着雷尼亞哥的聲音移向艾莎栗棕色的發間。“心髒尚且能留個全屍,這裡嘛,恐怕會把她漂亮的小臉蛋掀飛。”
伊安下意識攥緊雙手,顫聲問:“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啊,你跟我走。”雷尼亞哥的手指有規律地敲動着桌面。
“好…”伊安的回答絲毫沒有任何猶豫。而門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又有四個男人提着鋼管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