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康親眼看着他寫完:“行,接下來捺指印吧。”
李大富又為難:“咋捺啊?”
劉康瞥他一眼:“有血就能捺,你咬破指頭……”
“咬、咬破指頭?”李大富瞪大了眼,懼怕道。
劉康話還沒說完,緊接着,黑暗中利索地遞過來一把匕首,刀尖兒都在發亮。
劉康一噎。
但他哪裡敢不從,隻能在李溪認真清亮的眼神下哆嗦着手接過匕首轉交給“他人”,違心道:“你若是怕疼,要不,用這個呢?”
正下不去口的李大富看着那锃亮锃亮的匕首差點兒被吓暈,他誠惶誠恐,立馬婉拒道:“康子,掉點血和掉個指頭哪個輕哪個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劉康點點頭,将匕首自覺揣入自己兜裡,發自肺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李溪則是惋惜地搖了搖頭。
好東西都不會用。
然後李溪淡淡的眼神瞥了過去。
劉康渾身一僵。
李溪平靜的望着他,仿佛在說: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劉康讪讪一笑,緊接着趕緊悄悄把匕首塞回了李溪手中,心中懊悔:這匕首可是他新買的啊!好貴的貨啊!
李大富望着手指頭,一想到富貴的日子正在朝他招手,他一咬牙:“哎喲!”
“趁熱打鐵!”劉康握緊李大富的手腕,猛地蓋下去,一個血淋淋的拇指印就印在了那三個歪歪扭扭的“李大富”上。
李大富呼呼吹着手指頭,一個勁喊疼。
依李溪看來,如果他叫得晚點,傷口都要愈合了。
不過李大富終究是李大富,他受了傷也不消停,一想起他是為了誰受傷,他就恨恨道:“康子,等抓住那小賤蹄子,你一定要好好訓着,那小賤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她才幾歲就曉得抓人命脈,而且割得又快又準,聽那個鳏夫嚷嚷,說他回過神來就不是個男人了,你瞧哪家姑娘敢做這樣的事!”
李大富想了想,又怕自己的搖錢樹害怕得跑了,拉着劉康小聲道:“康子,你一定要小心照顧好自己,不過你不用擔心,她現在長高了不少,不一定能割得那麼準,若是她真做了……”
李大富一臉忍痛割愛的模樣:“那月錢我以後都分你一半,你……你以後好好的吧!對了,康子啊,你現在留後了嗎?”
劉康虎軀一震,不愧是父女,說的話都一樣。
他下意識看向李溪,對方一直跟個沒事人一樣,見他看過來,還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無辜?
裝什麼無辜!
劉康現在知道了,這小孩看似冷靜,實則心肝都是個黑的!
劉康在心裡叫苦:這話你早說啊,你要說得早他還敢上這條賊船嗎?
但是事已至此,旁邊還有母老虎虎視眈眈,劉康能說什麼,他隻能打哈哈說道:“懂的懂的,李家大哥莫要擔心!”
李大富這才松開劉康的手,又不放心拍了拍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什麼一去不複返的壯士。不,應該是快要進宮的太監吧?
劉康:“……李家大哥,我就先走了啊!”
李大富憐憫的望着劉康:“诶,诶!一定保重身體啊!”
劉康:“……”
李溪暗暗跟上劉康。
許久,等李家的門關閉後,劉康才敢把燈籠照向李溪,他困惑極了:“你爹看上去挺害怕你的啊,不像你說的那些個樣子。”
李溪煤球似的臉哪怕有燈籠照着也一樣是黑的,壓根看不清她的表情,劉康隻能看見她的眼睛,一樣風平浪靜:“他恨不得打死我,可又怕我能賣個好價錢。至于你覺得他怕我,那是因為他怕我傷害你,你要找他賠錢。”
“那你這麼厲害,怎麼會逃不出這小小的李家?”劉康接着問道。
李溪望着燈籠:“我逃離不好的地方是為了活下去,逃不掉李家是因為他們生了我,有恩情要還。”
“那你現在怎麼又要逃了?”劉康好奇問道。
“事不過三,他們三次都不要我選擇要錢,而我不要錢隻要我自己,他們覺得不虧。”李溪像個精打細算的商人,好似對一切都沒有感情,全是買賣和交易。
劉康看向這年僅八歲的小女孩,目光變得有些古怪。
這已經不能算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了吧?
這小丫頭片子冷血得很啊!連自己爹娘都沒感情!
李溪注意到劉康的眼神,疑惑地看向他:“我說得不對?”
劉康那樣一想之後更覺得不能随便得罪李溪,于是他讪讪附和道:“您說得對!”
李溪也不考究,他說她對,那她就肯定對。
若他說不對,那一定是他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