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葛找了個凳子坐下,沒有拒絕。
她也沒吃午飯,姜徽這裡的膳食肯定比回去要好,她沒必要委屈自己。
而且這麼久沒見,她也的确很想他。
姜徽去内室換了一身半舊的月白色錦袍,回來時見姜葛正坐在桌前雙手托着腮看着他。
女郎尖尖的下颚抵在手心上,指腹将臉頰上的軟肉按的微微凹陷,她神情專注,眼睛裡幹幹淨淨的,像是隻能裝下他一個人的影子。
“在看什麼?”
他坐到女郎對面的位置,随手拿起桌上的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
“沒什麼。”姜葛語氣裡波瀾不驚。
沒什麼血色的唇一開一合,緊接着又跟了一句,
“看你好看。”
“咳,咳,咳咳…”
姜徽被水嗆到,忙将茶杯放到一旁。
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素白的帕子掩住嘴角,平日遊刃有餘的人此時動作卻顯得有幾分慌亂。
見他如此,女郎似乎覺得有趣,又開口道,
“另外…”
說着停頓了一下,
“你拿的是我的杯子。”
尾音剛落,就見面前清俊的男人臉上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不太自然,桃花眼的眼尾此時也因情緒的波動染上一抹的明顯的绯紅。
待平複了情緒,姜徽看着她,擡起手輕輕點了一下她眉宇中間。
見她也未躲避,隻輕輕将眼睫合上,任由他動作,不由得無奈歎了口氣。
“都學會逗你兄長了。”
姜葛睜眼,她看上去很乖,開玩笑也很少有過分的時候,“騙你的,我沒喝過。”
女郎泛白的唇瓣顯得很柔軟,讓人不由聯想到它沾上水漬時濕潤的模樣。
姜徽低眉淺笑,聲音低醇,“我并不介意。”
這時端硯已經帶着侍女們端着膳食回來,兩人起身淨了手之後重新落座。
四道葷菜兩道素菜,還有一份燕窩羹和一道竹荪雞湯,很是豐盛。
兩人一起吃完飯,姜徽讓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又拉着姜葛去了窗邊的矮塌上。
他将一個檀木盒子推過來,姜葛接過打開,隻見一把通體漆黑的匕首放置在裡面。
“這是?”
“是山陽王送我的,前朝時匈奴所獻之物,想着你應該會想要就帶回來了。”
姜葛将那匕首打開,隻見其刃上寒光熠熠,泛着着一種幽森的青色,刀鞘上的紋路古樸而複雜。
應是一把舊物,但仍能看出它依舊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器。
也不知曾經在别人手裡粘過多少血,封了多少喉。
姜葛将它合上,語氣帶上欣喜,“謝謝阿兄,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姜徽眼底暖光融融,心念一動,又擡手摸了摸她錦緞般的烏發。
“我之前收到信,你和我說要幾個人,侍衛我回頭撥幾個給你,婢子就讓你自己去挑好了。”
姜葛想了想,說道,“侍衛就算了吧,二公子讓我去查那些拐帶小孩的人,已經給了我一些人手,婢子的話一個就夠了,我如今院子那個是祁府管事派來的人,有些事情不方便勞煩她去做。”
姜徽聽罷眼神稍微暗了暗,眉頭也稍稍皺起,“二表兄?”
他言語中帶着一絲掩飾的意味,似是單純好奇,“今天見到他的時候,看不出來你們都這麼熟了。”
姜葛沒忍住笑了,
“你别這樣。”
她說着将自己最近的經曆,除去一些關于獨諸或者燕璟玉那種需要隐藏的部分,全部和姜徽又叙述了一遍。
她面上似乎沒什麼異樣的神色,所思所想皆出于本心。姜徽心中一些莫名的陰雲頃刻間也消失殆盡。
“四娘。”
男人将手附在她的手背上,語氣無奈而又坦然。
“你要知道,在傾慕的人面前,即使是聖人也會患得患失。”
……
“那麼,什麼是傾慕呢。”
說這話的時候姜芩正側坐在塌上搖着一把玉骨團扇,她今日着一身櫻桃色交領襦裙,上面用金線織成繁複的圖案,暗紅色的腰帶将腰肢束的不盈一握,上面琳琅的墜着寶石璎珞,擡手間如雲的袖擺落下,露出腕上套着的兩隻紅如滴血的玉镯。一眼看去整個人就像一朵鮮妍的芍藥一樣,極其張揚的開在了這半舊的屋室裡面。
姜葛沒有回答她。
她坐在屋内正中央的桌前抄着醫典,腦子正被那些繁雜的文字糾纏不休。
她其實沒什麼學醫的天賦,但往往天賦通常隻在足夠優秀以後才能發揮出真正的作用,好的學生就是這樣,不擅長的領域也能靠用功去補足缺陷。
但姜芩對她看醫書的行為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