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了,我今日就先告辭,顧大夫在後堂配藥,你可以一會去找他,若姑娘之後有事尋我,告訴沈川一聲即可。”
祁衍告别姜葛,邊說着邊往門外走去。
而姜葛跟在在他身旁一步遠的距離,準備将他送至院門外。
兩道同樣清逸矜持的身影就這樣并肩走着,自之前幾次見面之後,姜葛潛意識裡已經将送“對方一程”當成每次交流之後必須的禮節,身後飛霜離着幾步遠跟在後面,似乎也沒察覺什麼不對來。
“對了。”姜葛突然想起什麼,開口問身邊的人,
“公子可知燕大哥現在是否還好?”
上次燕璟玉傷的實在是太重,如今過了十多天也不知恢複的如何了。
祁衍聽罷,眼底光華閃動了一下,寬慰道,“燕兄已經大好,四娘不用擔心。”
姜葛聞言點點頭,也沒有追問他燕璟玉和他之後又有什麼打算,道了謝後也沉默下來,不再多說什麼。
院内的走廊似乎比來時的要長,風過處,能聞到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草上清苦的冷香。
“四娘。”
祁衍突然開口叫她。
注意到他似乎換了稱呼,姜葛思緒有點怔愣,反應過來回神,
“公子請說。”
“四娘可以不必與我如此客氣。”祁衍的聲音清潤溫雅,恍然間交織着漫漫微風拂過她耳側。
“今後我們應該長有交集,我視你為友,不想給你帶來負擔。”
感覺耳骨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酥麻,姜葛腦子莫名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砸中。
自己好像被撩了一下…
她知道祁衍應該不是有意,但耳垂還是生理性的微微發熱,想了想隻能歸結于食色性也,美好的人總是更容易撥動旁人的心弦。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我敬仰公子品德,況且公子于我有恩…”
說了一半她卻開始踟蹰,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實在透着一股明顯的恭敬…
祁衍說的沒錯,即使姜葛平日裡也挺有禮貌,但碰到祁衍的時候總會更加小心,客氣并不是來自于心中的疏遠,而是越面對自己尊敬的人越忍不住将其放在神壇上,不敢亵渎,到現在為止,祁衍的确符合姜葛心中完美的所有印象。
她不由輕歎,扯出一個有點懊惱的笑。
祁衍見此也忍不住笑了,說道,“若你不介意,以後和二娘一樣叫我一聲阿兄吧。”
他說的二娘是指姜淑,雖血緣關系并不親厚,但祁夫人自小養在太傅夫婦膝下,與親女無異,祁衍幼時與姜淑相熟,雖随着年歲見長如今沒怎麼見過面,但太夫人任對姜淑和二房五娘三房七娘一樣寵愛,是以稱呼也與衆姊妹相同。
他看上去是那麼坦蕩,皎皎如松風月明,讓姜葛覺得似乎起一丁點别的心思都像是一種過錯。
但姜葛還是拒絕了,阿兄這個詞,她隻這麼叫過姜徽,在他們不清不楚的關系渲染下,像是給這個稱呼裹上了一層旖旎的味道,再放在祁衍身上,她實在是叫不出口。
“公子仁義,隻是我與二姐姐身份不同,不好失了禮數。”
女郎眼底眸光潋滟,但見她面上并無排斥之意。祁衍心下放松,
“是我考慮不周,四娘莫要煩惱。”
姜葛這時擡頭,眼睫彎彎,沖他露出一個真心的笑來。
她眉眼中是一種晶亮的生氣,像遙遠的山澗裡的燦燦朝陽。
“當然不會,能得公子看重,姜葛榮幸至極。”
……
告别了祁衍,姜葛回到了栖雲堂。
從主屋裡一個角門穿到後堂,一進去便見顧大夫正在一大個巨大的藥櫥前的木桌上搗鼓什麼,聲音砰砰嗆嗆的十分嘈雜。
雜七雜八的幹枯藥材癱在油紙上擺放的到處都是,當然,姜葛這個門外漢是一個都不認識。
聽到聲響,老者手中動作不停,擡眼望了姜葛一下,開口道,
“喲,小姑娘可來了。”
姜葛笑着行了禮。
“也别搞這些繁文缛節了,去先幫我把地上的那些草藥曬了,笸蘿就在外頭,你來時看到了吧。”
顧大夫指着地上的一堆藥草吩咐道。
果然是來給他打工的,姜葛心中腹诽兩句,但也不掙紮,應了聲是,乖乖的做事去了。
怡景院。
廊下擺着兩個巨大的白瓷魚缸,幾朵睡蓮已經打了骨朵,顫顫巍巍的栖息着,葉下金色的錦鯉甩了下斑斓的尾,水面上就蕩起一道道輕盈的波紋。
水晶珠簾晃動,佩蘭端着一碗燕窩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她手上很穩當,步履沉着,是姜氏嫡女姜淑身邊最得用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