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西鎮是大晉朝西北雲倉郡的一座尋常小鎮,因着距離雲倉第一大城,宋老将軍所駐守的衛城較近,便成為一些商賈的周轉之地,倒也勉強算的上繁榮。
這日辰時初刻,兩輛裝飾的十分樸素的馬車伴着一個騎馬的護衛準時的進了鎮子,熟門熟路的往鎮子最繁華的街道駛去。
雖然馬車樸素,但是拉車的馬駒神氣十足,膘肥體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養的,倒是引得不少路人側目。
随着路上行人逐漸多了,馬車速度便慢了下來,最終在鎮上名氣最響的醉香閣門前停了下來。
楊敏安自馬上下來,走到第二輛馬車前,招呼道:“劉嬷嬷,咱們到了。”
車簾掀開,露出劉嬷嬷的一張笑臉來:“楊護衛,您不跟着我們一起去麼?”
楊敏安雙手行禮:“能護送劉嬷嬷本是在下的福分,不過在下有要事在身,一則因着李管事約了宋老将軍府上的管事有要事商談,再則李管事也吩咐在下為侯府的主子們采買些此地的特産,實在是分身乏術,還望嬷嬷見諒。”
劉嬷嬷收斂了笑意,輕歎了口氣:“楊管事既然有事,去辦便是,咱們按着前幾日的規矩,下午酉時三刻在此地碰頭。”
“多謝嬷嬷體諒。”
兩人便在此别過,楊護衛騎着馬,領着前門的馬車向西走,劉嬷嬷則示意車夫去了東邊。
楊護衛在路口轉彎處回身一看,劉嬷嬷的馬車已經不見了蹤影,便拉扯缰繩,停下馬來。
“這馬早上似乎沒有喂飽,怎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你去附近的客棧找小二将馬喂飽了,在此處等我。”
那馬夫今早剛喂了馬,那馬兒怎麼看也沒得半點吃不飽的迹象,不過他是從京城裡跟着來的,也不是第一次跟着上鎮上來,對于那些護衛為啥尋各種理由甩開他,心裡敞亮的很,半句廢話沒有,老老實實的點點頭駕着馬車離開。
待馬夫也不見蹤影,楊敏安便騎着馬遛到醉香閣的後門,敲門而入,他熟練的穿過回廊,進了大廳,上了二樓,走到回廊盡頭,敲響了天字号包間的門。
“進來!”
楊敏安推門而入,便見窗戶開着,一人站在窗邊似乎正在看風景。
“趙爺,小的到了。”
那趙爺聞言轉過身,此人約麼三十多歲,眼小眉疏,身材白胖,一身書生裝扮,通身氣度卻似一位江南員外郎。
“那小姐可是選好了人?”
開口便是一切皆知。
“昨日便選好了,小的便在其中,還有幾個,不過都是尋常人物。趙爺,這小女子太愛折騰,委實讓小的頭疼。”
楊敏安開口便是苦水。
“小丫頭麼,在京城憋的狠了,如今無人管束,天大地大自然便露出了本性。”趙爺紙扇輕拍,不以為意:“她想去,便讓她去,咱們此行最重要的是為着求财,其他的便當是替主子積福了。”
楊敏安面上應和,心中卻在忍不住吐槽,當初要謀劃那兩母女性命的是人是你,如今說要積福的也是你,文人的嘴真是騙人的鬼。
“趙爺,在下聽說那姓柴的護衛挑撥着一群人,砍了其中一輛馬車的車轍……”
趙爺冷哼一聲:“事已至此,再生變故委實煩人!出行那日,你趁機安排讓無幹緊要的下人坐那馬車便是。”
“聽趙爺的,小的一定安排的妥妥當當。”
“嗯。”趙爺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楊敏安便趕緊上前倒上茶水,他端起抿了一口:“那位小姐身邊的人這幾日都跟着進城?”
楊敏安毫不遲疑的回道:“那劉嬷嬷說小姐如今正在孝期,當初離京走的太匆忙,身上的衣服和首飾都沒來得及置辦,如今要出門,那古佛寺怎麼說也是達官貴人雲集之處,一則怕小姐丢了侯府的面子,被人瞧不起,二則小姐剛到此地,年紀尚小,為着将來着想,該多交些差不多的朋友,便跟着出來采買了……”
趙爺聞言頗為嫌棄:“婦道人家,就這麼點子眼界,便是侯府出來的也一樣!”
“是是是……”
趙爺斜他一眼:“就隻會說是,若是易身而處,你又能如何?!”
楊敏安毫不猶豫的回答:“自然是将财物獻給主子,換個一世平安。”
“庸人之見!”趙爺嗤之以鼻:“來了這西北,自然是該尋這西北最大的靠山,宋老将軍!他乃是侯爺的舊日好友,留了那麼幾分香火情,隻需将帶來的财物一半送予老将軍充做軍費,宋老将軍說不得會認她做幹孫女兒,或是讓她直接和宋小将軍定下婚約——這姑娘年紀太小,兩人年紀差的略大,這可能性勉強算個五成,到時候将人接到府上養大,外面的哪個敢算計她一分一毫?”
“說不得那位老侯爺也打得這般如意算盤。老侯爺得了個有兵權的親家,宋老将軍得了一筆豐厚的軍費,真真是兩全其美。”
楊敏安這般一想,還真是極有道理,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趙爺!這智謀小人萬萬不及!”
趙爺對這般吹捧十分受用,不禁得意的搖了搖扇子。
楊敏安見他心情好,便試探着開口:“趙爺……那如意?”
趙爺了然笑到:“怎得,舍不得你那小情兒?”
楊敏安搖搖頭:“她雖然已經瘋了,但是她知道太多,萬一……”
“瘋了就瘋了,瘋子說了什麼誰又會信……要做大事,莫要這般優柔寡斷,隻盯着眼前這點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兒!”
“趙爺說的是!對了趙爺,這是剩下的人的名單,李管事也已經做了布置……”
楊敏安趕忙換了話題,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絹布,遞了上去。
趙爺來了興緻,接過絹布,一邊看,一邊聽楊敏安娓娓道來……
這邊廂兩人在包間商量正事,那邊劉嬷嬷一行人在街上轉了轉,卻是進了一處僻靜的宅院。
王勇下了車,便去敲門。
随着幾聲犬吠,有人小步跑來,很快門便打開。
“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