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林雙芊一起去的。
付宴在台上唱着歌,小酒館的燈暗暗的,江禮難得大膽一次,挪到了離他算近的一個位置。
零星有幾個喝酒的,為他而來的,隻有她。
之後江禮也跟着去了很多場他的活動,從隻有她一個,到後來零星湊成一群,再到千人,到萬人演唱會,最後現在的,霧江奧體中心裡坐滿的幾萬人。
林雙芊問:“跑那麼多場,想讓他記住你嗎?”
不遺餘力地在昏暗的觀衆席一年又一年。
“才不是為了讓他記住我。”江禮突然笑了下,眸底染上幾絲落寞,依舊閃着亮晶晶的光:“起碼,他不會是一個人。”
卻忽而又酸了鼻尖。
她忘了。
他已經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但幸好。
他早就從最初的泥潭裡走出來了。
愛他的人有成千上萬。
不會再差一個角落裡的她了。
全場合唱,聲線整齊,響徹在場館裡。
愛讓血肉瘋長,萬分滋養。
在燃燒的灰燼中,熠熠生輝。
他坐在台上,一如往常。
天南海北地同歌迷們閑聊。
她不知道,揚起嘴角的那一刻,付宴的視線捉住了她。
藍紫色的光彙成一片成星海。
座無虛席。
付宴對上某處眼神。
仿佛看見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記憶像是有聲音,不停喧嚣,曾在某個地方見過。
“我們,下次見。”
單位是秒,收官落幕。
他們一起,完成了一場冬天的演唱會。
在冷冽的風裡,留下了一個炙熱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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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宴撩開更衣室的簾子走出來。
往化妝桌前去的時候,還在邊走邊低頭扣着扣子。
萬萬一手抱着花,一首提着保溫壺進來:“宴哥,這是小江姐送的。”
付宴欲蓋彌彰地眼神往後閃了一眼,被萬萬盡收眼底,把花和保溫壺穩穩放在桌子上:“小江姐先從後面的員工通道提前走了,剛才導播不是切到她了嗎。你們前段時間還被點名要合拍短視頻,小江姐最近又很出圈漲了很多粉絲,事業風生水起的,怕一會兒造成擁堵。”
剛才的互動階段,鏡頭切過去抓到一個飛鳥,旁邊剛好坐的是江禮她們。鏡頭還特别貼心地又回過去對焦到江禮身上。
江禮見躲不過,大大方方地打了個招呼,然後擡手示意了一下主角在旁邊。
全場尖叫,江禮感覺到耳朵發燙。
那些尖叫聲像是起哄般,全世界知道你們關系不一般的既視感。還好飛鳥都非常地溫和,看得清局面,不然她現在一定被惡扁上熱搜。
付宴在大屏上看見她躲鏡頭的動作,不由地勾起嘴角。
萬萬的話讓付宴想到剛才那一幕,“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他拖着凳子坐到跟前,老師在後面幫他簡單卸一下妝發。
付宴拿出花裡插着的賀卡。看得出來是親自手寫的。
付宴老師:恭喜巡演順利結束!收官快樂!
(PS:陳皮雪梨水是新煮的,注意嗓子,好好休息。)
付宴視線挪過去,找了一隻杯子倒了一杯。
和拍攝的那天味道有些差别,有點偏甜,可能是冰糖放多了。
付宴皺了皺眉頭,又添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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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的最後一天。
上午江禮跑了兩場試鏡,現在就等一個回複。
江笑笑工作室的第一年結束了,她和林雙芊進入了元旦假期。
前一天江晉勵打來電話,江禮答應他回家去。
下了高鐵,不知道哪來的消息,她下高鐵就被兩三個人圍住了。
但看得出是臨時偶遇發現她在這的,沒有擾亂高鐵站的秩序。
但是束南這樣的小地方,突然出現了幾個人,很有禮貌地,有分寸地站在她的周圍,一字一句重複說。
江禮,要好好照顧自己。
江禮一一應下,到門口的時候,江華民和江晉勵一同來接她的,見狀立馬跑上來護着她上車。
江禮搖下車窗和她們說再見,說感謝,回過頭發現懷裡被塞了幾封信。
江晉勵和江禮一起坐在後座,江華民透過後視鏡看見江禮的臉:“小禮,剛那麼危險,你下次要注意點。那群人突然圍着你幹什麼。”
一旁的江晉勵笑了:“爸,那叫粉絲,姐姐現在是大明星。”還沒等江華民說什麼,江晉勵就扭過頭來:“姐,你拍的劇現在可火了,我們班的女孩子特别愛看,每天都能聽見在讨論。”
江禮笑了下:“你們也愛看這些?”
江晉勵:“不知道,男生不怎麼愛看劇,但是我姐演的,我必須看。”他又偷偷湊到江禮的耳朵邊:“偷偷告訴你,媽媽每天晚上也躲着看,我那天複習到很晚,聽見她電視的聲音了。”
說是悄悄話,其實在車裡的誰都能聽見。
江華民在前面猶豫了下才開口:“小禮,你也别怪媽媽,她刀子嘴豆腐心。雖然嘴巴上不同意你的想法,但還是蠻關心你的。她也就是想你有個安穩日子。”
江禮最不愛聽這些話,也不想和爸爸争論。
她抿抿唇:“爸爸,今天晚上我要回平遙巷的。弟弟和我一起回去吧,湊湊祈燈節的熱鬧。”
江晉勵在一旁點頭如搗蒜,看得江禮忍不住笑,呼噜了一把他的腦袋。
路上林雙芊發來了消息。
大概是刷到了網上的視頻,知道有粉絲來接她。
林雙芊:江笑笑,保镖是時候派上用場了,下次不能放你一個人了。這次是我疏忽了。江笑笑嗚嗚,沒想到我們的光明來得這麼快嗚嗚嗚。到時候假期結束我來接你回家!!!
江禮安慰她幾句,車剛好停到地下停車場,到家了。
桌上擺滿朱麗琴燒的菜,她愛吃的,阿鯉愛吃的。
江禮攤開箱子,把帶回來的東西一樣樣交代好,走過去喊了一聲:“媽媽。”
朱麗琴擺着碗筷,江華民接過她手裡的幫着擺:“洗個手吃飯了。”
此刻還風平浪靜的家裡。
下一秒就能亂套。
朱麗琴還是不死心地要讓她回來工作。
江晉勵倒是插了句話:“媽媽,姐姐現在拍的戲很多的,你前幾天不還看了嗎?姐姐工作挺開心的。現在還有特别多人喜歡她。”
朱麗琴看他一眼:“那今天回來被人圍住不危險嗎?”大概也是意識到江禮的工作确實有起色了,且一直在發展,她換了話鋒:“那工作的事情也算有着落了,那我之前說的相親你也得給我個時間。”
江禮戳了戳碗:“我現在不考慮這些,工作也挺忙的,後面也要接不少戲,沒那個時間。”
朱麗琴把碗一放,臉沉下來:“工作再忙,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吧,談婚論嫁,有個人照顧你,我和你爸爸也好放心。你也不要覺得媽媽這個人思想古闆。”
江禮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朱麗琴繼續說:“你現在确實闖出些名堂來了,我雖然不太懂你們年輕人的這些路數,但是你這個行業我多少是知道一些的。”
朱麗琴說了一句江禮唯一認可的話:“你也不要拿你現在關注度高這些事情來堵我的想法。江禮,關注度高隻是職業的一種屬性,你還是要走你自己人生軌迹的。你照樣還是個正常人,工作家庭,都是少不了的。”
是的,光鮮亮麗的娛樂圈藝人,照樣還是個正常人,要有自己的人生軌迹,不要被别的影響去。
但她不覺得所謂的人生軌迹就是自古以來定好的成家立業。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附和父母需要你有的人生。
至少,不能是因為年紀合适就要去相親,找一個合适的人确定了下半輩子。
最後朱麗琴還是一樣的一句話:“我反正定好了,你給我個時間。”
還是不歡而散。
江禮合上行李箱,帶着江晉勵回了平遙巷。
想着在家裡陪父母多一會兒,但最後還是鬧的不愉快。
祈燈節過了十二點才開始。
姐弟倆抵達時剛好是十二點過。
平遙巷挂滿了燈籠,元旦的特别活動,祈求來年光明順遂的。
平遙巷的人都會放煙花,點燃一盞燈,挂在路上,那盞燈一直挂到第二年的元旦。
江禮帶着江晉勵去巷子口挂了一盞,祝他學業順利,生活順利。
往回走的時候。
付宴幾步停在她的前面。
江禮手還揣在口袋裡,吸了下鼻子。
到底是國民度高的歌手,江晉勵明顯認出他來了。
他拼命得搖了搖江禮的手。
江禮這才往前看去。
付宴其實在沒看清她的臉時已經能确定是江禮。
兩人對視,都怔住了。
意料之外的遇見。
江禮懵懵的,嘴巴微張。
往常都站在跨年晚會現場的人,此刻離她隻有幾步遠,站在她面前。
付宴倒是顯得淡定一些。
平遙巷成片的燈籠下,他們屹立在平遙巷口。
付宴啟唇,好聽的清泉般的嗓音融進凜冽的冬天裡,喊了她一聲:“江禮。”
她睜了睜那對好看的眼睛,好似能讓耳朵更清楚些。
然後,平遙巷元旦的煙花炸開。
付宴說:“江禮,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