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宴也沒想到隔了那麼短的時間和江禮在平遙巷遇見。
難得今年的跨年空出時間來,因為嗓子狀态就推了。
他就想着來施為林這待段時間磨磨音樂,算作休息。今天早上剛到,在樓上補了會覺兒之後,之前在施為林這存了些設備,躲進隔音房裡一待就是一整天。
施為林是他爺爺的故交,待他如親孫子,是付宴音樂的啟蒙人。音樂路上遇到瓶頸,遇到不順,全都會來鼓樂坊。
鼓樂坊也是他的家,施為林對他而言亦師亦友。
等他從隔音房出來,施為林已經睡下。老人家也不喜歡湊什麼元旦祈燈節的熱鬧,也習慣付宴這人磨起音樂來的那副倔勁,拍拍屁股先去睡下了。
付宴打算出去覓個食,很久沒見平遙巷的祈燈節了,就四處走了走。
沒想到就看見了江禮。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偶爾和身邊應該是她的弟弟搭幾句,眉眼彎彎,一張臉被風吹得泛紅,依舊掩不住漂亮。
那一瞬間,付宴下意識停在原地,難得有他無措的時候。手垂在身側小動作不斷。想到萬萬如果看到這一幕,又會那副賊兮兮的模樣念一句“宴哥你變了”。
江禮冷得搓搓手。
付宴忽然一下子平靜下來,雙手揣進兜裡。
主動的,喊了她一聲。
她吸了吸鼻子,擡眸看過來。
看見他時眼裡閃過一絲驚詫,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說:“江禮,新年快樂。”
江禮的眼睛先笑了,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新年快樂,付宴。”
沒有老師二字了。
稍微寒暄幾句,約了一頓馄饨。
江禮揉揉江晉勵的腦袋:“叫聲哥哥。”
江晉勵人小鬼大,伸出手:“付宴哥哥。”
付宴回握他一下,和他聊起天來。三人的背影在元旦祈燈節熱鬧的煙火氣裡消失在平遙巷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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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平遙巷吃了碗熱乎乎的馄饨,江禮抽紙擦嘴,順便多抽了兩張遞給江晉勵和付宴。
付宴伸手接過去,環顧了一圈平遙馄饨的店面:“這店這個點還開着?”
幾個人收拾起身,江禮替江晉勵理好帽子:“對,開了幾十年了,老闆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營業。我也常來,你之前沒嘗過嗎?”
付宴:“我之前......”
他的停頓讓江禮反應過來。
江禮一下子支支吾吾,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慌亂:“就是,看你和老師挺熟的,老師在這也有十幾二十年了,你應該也老往這跑,就好奇。”
付宴感覺是有破綻的,卻找不到:“沒來過,挺好吃的。托你的福了。”
之後。
江晉勵要去湖邊放煙花,那有個煙花攤,孩子們都往那跑,都是免費的。江禮還是給他塞了點錢,揚揚手讓他去。
付宴在一旁問祈燈節的由來。
江禮介紹了下,忽然想到:“那你今天挂燈了嗎?”
幾乎是付宴搖頭的同一時間,江禮就扯着他去挂燈的地方。
不知緣由的,他們跑在那條巷子裡,路上挂滿了燈,交錯擺放着,明暗不停交織在他們的身上。
江禮挑了一盞燈,把點燈的蠟燭遞給付宴。
付宴在她的眼神示意下點燃了那盞橙黃色的燈籠。燈到他的手上,她扯着他的袖子走在前面挑選好位置。
江禮指了指:“就那吧,挂的高點,記得許願,很靈的。”
付宴是不信這些的,她的語氣讓他不由地笑:“這麼靈啊,你的願望都實現了嗎?”
江禮側着脖子,擡上去點看見他的眼睛。
心裡回答,算吧,現在也實現了。
她高三那年的祈燈節,她挂了盞燈籠。
許的不是成績,那是她捏在手裡的,算得到的事。
那天她墊腳,靠自己挂到能挂的最高處。
嘴裡念念有詞。
付宴,不要消失。
她咽了咽口水,胡亂點了個頭,催他:“挂吧,别忘了許願。”
付宴眼眸垂了垂,舉着雙手就把燈籠挂到了江禮說的地方。
江禮在身側看着她的動作,一盞燈,照的她眼睛更亮。
她偷偷說,付宴,健康平安,星途順利。
将來,她也會知道的。
她願望的男主角,在這天。
他們一起走過祈燈節的這天。
他許願。
江禮,天天開心。夢想的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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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江晉勵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江禮在劇組待過,早就練就了超強的待機能力。她替江晉勵關了燈回去自己的房間。
她打開行李箱要拿睡衣。
看見了躺在角落裡的一團紅色的布料。
她認得這個,之前就被捏在朱麗琴的手心裡織。江禮一點點展開,一條紅色的圍巾就展現在面前。
沒有預兆的,突然掉下一滴眼淚。
朱麗琴總這樣,也許也是很愛她的,卻從來不會好好說。
然後要把她以為的好的東西放在她身上。
可是江禮和她之間本就缺失了十幾年的相處和了解,血緣便成了最沒有用的東西。從不肯低下頭來,好好地彼此之間聊一聊。
明明可以好好說的。
江禮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還是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
【圍巾收到了,謝謝媽媽。】
-
江禮把買來的早餐熱在鍋裡,給江晉勵留了張字條。
走去巷子口進了鼓樂坊。
沒見到施為林,倒是被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的付宴吓了一跳。
付宴被她的反應逗笑,又覺得不太好,清清嗓說了句抱歉。
他揚手指了指裡面。
兩人并肩走進裡屋去。
施為林坐在茶桌前,正美美品上一口。看見江禮走進來,樂呵呵地招招手:“小江兒,先喝點熱乎的。”
江禮和付宴面前一人被放上一杯。
施為林說:“演奏交流會的時間下來了,在元宵節後一天。還挺巧的,就在霧江。老師呢也就做個陪伴者,這次全由你們做。你們商量着來就行了。《琉璃願》你們看看,願不願意合奏一版。”
簡單說幾句,就揮揮手讓他們各回各家了。
江禮的假期也快結束,把江晉勵送回家以後,就得速速回霧江去。
她剛剛推開門,付宴就追出來:“江禮。”
她回過頭去,付宴晃了晃自己的手機:“還沒聯系方式,之後怎麼排練。”
他說話間還挑了下眉,江禮故作自然地别開視線,不好意思的笑笑。
直到回到院子裡坐下。
江禮也還沒能回顧神來。
她就這樣,擁有了付宴的聯系方式。
1月3日。
走在巷子裡,江晉勵伸手拉過她的行李箱,江禮剛要調侃親弟弟幾句,就撞見了剛從鼓樂坊走出來的付宴。
付宴問了句去哪。
江晉勵倒是先開了口,好像這兩天碰了幾面已然和付宴成為了好哥們:“姐姐送我回束南就要回霧江了。”
付宴眼神探過來,江晉勵在他們倆中間掃了幾眼:“付宴哥哥,你也要回家了嗎?去哪?”
付宴很自然地接過江晉勵手裡的行李箱:“我也回霧江。”然後看向江禮:“你是坐高鐵回嗎?”
江禮幾乎秒回,點點頭。
付宴已經揚着步子往巷子口去:“那一起吧,我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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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已經走在高速上。
江禮坐在座位上腦子飛速運轉,此刻她坐在付宴的車上。
他們要一起,回霧江。
一起,開車回霧江。
林雙芊一大早就去了工作室,這會兒還拍了劇本給她看。
之前試鏡的通過了一個,按照時間如期進組就可以了。另外兩個石沉大海,估計就是已經沒戲了,前幾天寄過來的劇本都到了工作室。
對面先閑扯了幾句,然後又回到工作上,江禮沒有設置靜音,消息響不停,手機趴在腿上。江禮覺得坐着人家的車,在一旁玩手機不太好,奈何消息又一直彈,手摁在手機上,安慰自己可以讓它消停一點。
付宴掃了下後視鏡,變道變過去。聽見江禮的手機聲音,眼神瞥過去,笑意染上眼尾:“感覺應該是蠻急的,你不看一下嗎?”
江禮啊了聲,才點開手機翻閱十幾條消息。
前面幾句在唠閑話,後面大緻講了一下後續的安排。江禮一條條引用回複了下。
林雙芊又發過消息來:你上高鐵了嗎,等下我來接你,必不能讓回束南那天的事情再發生。
江禮:不用,你在工作室等我就好。我現在在付宴車上。
對面不秒回了,緩緩敲了個問号過來。
林雙芊:?
江禮心想知道你很疑惑,我也很疑惑我怎麼就坐在了付宴的車上。
林雙芊:你們發展的速度這麼快嗎?
口水頓了一下,不出意外,嗆到了。
付宴眼睛探過來還沒開口,江禮扭過去沖着他揮了揮手表示沒事。
然後才回林雙芊的消息。
江禮:什麼發展。就是順路一起回霧江,回去和你說。
付宴的聲音突然想起:“江禮,公司沒給你配安保人員嗎?”
江禮疑惑看過去,付宴都不用扭頭對上,就感受到那道目光裡說的話,他突然就有些不自然:“昨天萬萬發了你在束南高鐵站的視頻,一旦裡面混進去意圖不軌的人,還挺危險的。”
他沒說視頻是自己刷到的,拿萬萬當了借口。
江禮笑笑:“沒公司,工作室也是我和小芊前段時間剛開的,真要算清楚些,她是我的老闆。畢竟剛剛起步,就配備沒那麼齊全。”
她咬了咬嘴唇,暗罵自己說得太多。
車裡連了藍牙,音樂一路上都沒停。
氣氛也不尴尬,偶爾搭上幾句話,偶爾沉默。
江禮身體往車門那側了下,恰好容易看見付宴。
以前常在那些站姐出得圖裡看見。
前前後後也見過好幾次了,江禮第一回如此直白認真的打量他。
臉側的輪廓線條和粉絲形容的一樣,流暢的鋒利的。
脫開了妝發,皮膚底子很好,鼻子挺挺的,五官深邃。
江禮這樣看着。
在偶爾晃悠的車上,睡了過去。
付宴說了幾句話沒得到回應。
江禮靠在車窗上睡的很恬靜,皮膚白白的,素面朝天。
付宴拐進服務區,動作很輕地給她墊了個靠枕,又從後座掏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将音樂聲調低了些。
付宴感受到心裡某處的溫度,繼續往霧江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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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工作室樓下。
林雙芊已經站在門口接她了,怕在大門口被狗仔拍到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付宴繞到了負一樓,林雙芊在那等她。
江禮接過付宴遞過來的行李箱:“謝謝,付宴......老師。”
付宴眉心一跳:“順路的事。”然後還是非常順從内心地補了一句:“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林雙芊挽過她的手臂也沖付宴道了個謝。
兩人快走到電梯口,江禮又轉過頭去,付宴剛好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付宴。”
前面的男人回顧頭來,她說:“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林雙芊突然别扭樣,笑得讓人發慌,冷不丁地哼了句:“隻是情窦初開剛好遇見你~”
叮一聲電梯到了。
走到門口,再次看見“江笑笑工作室”這六個字,還是覺得恍惚。
可眼睛裡藏不住希冀。
江禮留了張照片。
又要開始回到工作狀态,上線微博營業。
發了幾張回平遙的祈燈節的照片。
【江禮:開始搬磚咯~】
試鏡通過的是一部現偶劇,校園到都市,江禮試鏡的是一個配角,暗戀,愛而不得,但是人設是好的,擁有自己的人生方向,不會為了愛情要死要活,因為喜歡變成一個很好的人。
開機在一月中旬。
之前有一部古偶,去年拍的,定于三天後空降播出,江禮在裡面出演的是女二,是一個古靈精怪的大小姐,痛失所愛,最後錯付終身。
一個劇宣活動定在川埕。
活動當天的淩晨抵達的川埕,安保人員擁過來護住她,現場的粉絲都很遵守秩序,沒有給安保人員造成工作困擾。
隔着段距離距離,那邊也有一陣躁動,江禮探頭看過去,一個背影就認出了那是付宴。眼裡卻浮上幾絲落寞。
從那天回霧江之後兩個人又沒有什麼交集了。
很奇怪的感覺,心裡堵堵的,落差感。
也是。
原本就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工作上的交集,他根本不會認識她。
下午活動準時開始,台下坐滿了媒體和劇粉。
江禮同其他三個主演一起換上了戲服上的台。
播出的效果很不錯,也有不少人是沖她來的。江禮第一次面對面地感受到反饋,大家的熱情與尖叫都是真實地送給她的。
之前的《相思》和這次的《定願》,漸漸大家都給她定了個悲劇美女的名号。
反響很大,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她。
活動結束,江禮感覺整個人被抽空了,原來站在台上互動一個下午,應對媒體的提問,如此耗體力。
江禮回到房間,今天下了飛機補覺、化妝、劇宣,幾乎沒什麼時間拿起手機。
剛要掏出看一眼,林雙芊過來:“江笑笑,你之前說的台詞課和表演課我都安排好了,兩節連一起,每次上三個小時,一周上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