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雙芊不知道自己是第幾遍喊她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江笑笑！”

江禮回過神來，視線聚焦，眼睛探過來，用眼睛發出疑惑。

林雙芊手指在平闆上戳了幾下：“回去還有點時間，你一會兒睡一下吧。今天《相思》收官，主創團隊直播延遲了一個小時。”

車開的很穩，林雙芊應該是在一旁打開了電視看。

江禮在忽輕忽重的聲音裡淺淺睡過去。

沒睡多久就醒過來。

林雙芊邊擦眼淚邊扭過來，看得江禮忍俊不禁：“小芊，你看什麼這麼投入？”說着湊過去，看見屏幕上的方相念，江禮湊過去摸摸林雙芊的腦袋。

民國故事，十有九悲。

《相思》今天播到最後一集。

昨天才拍完的，江禮其實都還沒有時間好好看完整部劇。

播到休書那一段，林雙芊打住她的聲音。

姐妹倆眼神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

和試鏡的時候沒什麼改動，加上了江禮的原聲台詞。

放在方相念死去的那一刻。

“方家女相念，休夫。”

方相念倒在血泊裡，眼睛慢慢閉上。

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沾了血，化作血淚從臉側掃過。

畫面交錯，閃過鐘以漠寫字條的畫面。

可方相念再也看不到了。

鐘以漠寫給她的字條。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願此生有時，不負相思意。”

拍這場戲的時候，江禮哭了很久，久久不能抽身。

林雙芊眼淚掉的更快：“明明拍的時候在現場，看成片還是這麼好哭。”

她是一個事業型女強人，非常的女強人，比如現在眼淚還半幹未幹地挂在眼角，林雙芊已經吸吸鼻子開始看數據。

江禮失笑。

《相思》的熱度和讨論度持續高漲，很多人之前就在猜測會高開低走，事實證明，是一個好劇。

晚上九點，直播準時開始。

主創團隊一個個上線，在線觀看直播人數也直線上升。劉沭陽之前已經見過這種場面，江禮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也是嚴格意義上第一次直播。

導演因為優異的劇播成績肉眼可見的開心。

劇組的人都很好，照顧到江禮的情緒，幫助她很快地能打開自己，融進直播節奏。

跟着流程在走，江禮邊聽邊掃着評論。

一個個都在替方相念哭訴。

【是活的相念。「哭」「哭」】

【江禮你給我火！！！】

【寶寶走吧回家～我們不嫁鐘家薄情少！】

江禮看得眼睛一亮又一亮，偶爾回複幾句。真切地感受到，有人看見她的能力，愛她的角色，為她而來。

遇到真心的劇組，大家都一心為好作品，不會有潛規則，也不會随随便便被代替。

播了一個小時後結束。

林雙芊剛在工作室發完屬于方相念的日記視頻，在一旁整合一會兒要篩選的劇本。剛才還特地叮囑江禮别忘了發條日常分享的微博。

江禮抱了個抱枕窩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在相冊裡前前後後地翻。照片是很多的，但很多都是林雙芊留在她手機裡的。

她缺少記錄生活的意識。

她上線微博，在劇組很少能好好看看微博。

江禮剛打開主頁，紅點已經變成三個點，粉絲數居然已經漲到三百萬。

她大緻都能猜到營銷号會如何編排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在首頁看見了推送，說她榜上娛樂圈最有資本的大佬，被送資源。

江禮眨了眨眼，沒點進去，捕風捉影。但是互聯網發達，都是有人信的，大家好像已經習慣了從捕風捉影的事情裡了解到一個人，然後認定那就是他/她的片面。

看自己願意看的，無意有意去給一個人下定義。

江禮不去看這些。

點了加号選好照片，發了一條日常博，第一條分享她的劇組生活的微博。

【江禮：方家女相念，思念便是長相見。（附九宮格）】

本來打算發完微博就下線的，但是點贊和評論都來的很快，幾乎是幾秒的時間就猛漲。

江禮翻了幾條評論，不知不覺就在線上留久了一點。

毫不吝啬的，為誇贊她而來的，鋪滿手機屏幕。

江禮不免鼻子泛酸，憋住眼淚。點了幾條評論回複。

【睡眠羊：相念長相見！！！寶寶我們下一個角色見！】

江禮回複：會努力的！

【能不能别加班：江禮！你演的特别好！】

江禮回複：謝謝。

【江禮長翅膀：小江同學！走了那麼久辛苦啦！我們陪你一起走長長的花路！】

江禮回複：好喔，我們也長相見。

工作結束，江禮和林雙芊一起選了三個劇本，明天要去試鏡一個，剩下兩個都在最後一天。

司機先把江禮送到家。

下車前，江禮掏出口袋裡的東西遞給她：“付宴送的，邀請我們去看。”

林雙芊甩過來一個媚眼，含着不可言說的意味。

江禮挪開臉裝作看不見。

-

12月30日。

付宴2024單位是秒巡回演唱會收官站。

單位是秒，江禮同樣沒缺席的，也勉強算沒缺席吧。偶爾在場館内，偶爾在場館外。

這回不一樣。

沒有排長長的隊捏着身份證滿懷憧憬地一點點倒數。

萬萬從工作人員通道走出來接他們。

内場算很前排的一個位置。

江禮和林雙芊雙雙落座。

彼時距離開場還有一個小時，江禮和從前一樣，靜靜坐在位置上，偶爾扭頭環視場館，來來往往冒着欣喜的歌迷，拍照，等待。

原本空蕩蕩冷冰冰的場館，因為設宴者的精心設計多了溫度，四海八方彙聚過來的愛意給予這場宴會無與倫比的意義。

嘈雜的人聲回蕩在空氣裡。

飛鳥，付宴送給歌迷的名字。

自由，翺翔，廣闊天地。

江禮彎彎唇，眼眶不受控制發熱。

她想。

付宴，你可以留住飛鳥，不止一萬零八百秒。

舞台設置的時鐘狀，分為四個時間段，代表演唱會四個不同的組成内容。

燈光突然暗了，全場靜默一秒。

在尖叫聲中的鋪墊。

付宴追着光走到時鐘的中心。

一首《時光雨》開場。

“時光毫無顧忌地走，下一場雨，我們停在此刻。”

江禮一直盯着台上。

唱歌的付宴，彈琴的付宴，光偏愛的少年。

演出進行到中段，《平遙日記》響了。

原本的設計應該是一束光一直斜打在付宴身上。

燈光臨時出了問題。

“江南的小城裡有條平遙巷。”

付宴留了一個不同往常的停頓。

光挪到頭頂，忽而灑下一束。

“我愛的人都在那。”

随着燈光，江禮的眼神忽明忽暗。

她想起林雙芊問她，想過讓他記住你嗎？

那時候她剛剛重新有付宴的消息。

19年，江禮到晉北讀大學。

某天随機播放的音樂，滾動到她夢裡都會夢見的一段旋律。

她點開。

屏幕上赫然亮着。

《平遙日記》，付宴。

彼時，她才知曉他踏上了歌手路。

後來他參加了一檔選秀類音綜，鋪天蓋地的惡意，打在少年的身上，卻壓不彎背脊，他越發挺拔，拿實力證明。

卻是石子落在湖面，片刻波瀾。

那時候的付宴粉絲不多，頻繁直播，認真寫歌，一個鄰家少年，和粉絲天南海北地閑聊。

後來江禮偶然的機會去霧江，去晉北就隻要坐一個小時的高鐵。

在一家燒烤店門口，她看見忙前忙後地打下手的付宴。

之後她就常往霧江跑，大概一個月之後，付宴又消失在她眼前，江禮又回到隔着屏幕看見他的生活。

後來沒過多久，江禮得知付宴辦了場小音樂會，在霧江的一個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