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對嗎?”
溫斯蒂無比确定烏城曦的能力,就算知道不合适、不太可能,她還是要說——“不然我們抽身吧,五洲四海的,烏丸集團勢力再大也困不住你這樣的身手。”
地下世界裡似乎到處都是身懷絕技的超常人物。而她是個心懷私念的凡人,如今在險境裡走了一遭,隻希望身邊的人能遠離洶湧的波濤。
至少要安然無恙。
而棕發綠眼的人依舊隻是笑着,像是溫斯蒂說了個尋常的趣事,輕松掙脫好友并不強力的桎梏。
溫斯蒂一直記得她的眼神,就像之前說的,她可太熟悉了。
甯可玉碎瓦塌,也絕不會放過什麼東西。
“說這些幹什麼呢。”
帶着仿若沒有的歎息,烏城曦想了想,暫時給出委托和承諾,“到了美國再聯系,我的經理人團隊也過去休假,有空幫忙。”
她必須得走。
溫斯蒂帶着這個意識上了車,直到車子駛出很遠,即将拐彎的時候,她晃着缭亂的金色發絲回頭。
穿着黑白格紋大衣的人站在原地,枯葉漫散如湖泊的中央,投來沉靜的注視。
“還是什麼都不肯交代。”
“怎麼可能隻是工廠視察啊,明明是事故地唯一剩下的活人……”
“看着禮貌溫雅,但說的全是廢話,千萬别跟着他的邏輯走!”
審訊室所在的樓層,伊達航面色嚴肅地穿過緊張交流的同事們,手上拿着幾張新鮮出爐的紙。
混亂的一夜後,東京恢複了以往安甯繁華的模樣,而東京警視廳承擔了絕大部分的偵查工作,忙得焦頭爛額。
從重點審訊室中走出的高木涉剛好與伊達航迎面撞上,眼尖地瞥到他手中的通知單,立刻生出了不好的預感:“前輩,這是?”
“嫌疑人的保釋通知,來自東京素有名望放那位議員。”伊達航皺起粗眉。連軸轉了好幾天,他連牙簽都沒空找一根叼上,一回警視廳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明明完全不能排除嫌疑,這分明是濫用職權!”高木涉憤憤地回頭,“連兩個死者的屍首都還沒找到……”
身材高大的青年警官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
單向玻璃後,冷硬壓抑的環境裡,審訊椅上的金發青年正襟危坐,一身高定的灰西裝沒見一絲褶皺,神态散漫地像是坐在自家的後花園。
刑警不時發問,他卻隻是偶爾發出個語氣詞,挑着感興趣的問題追問,似乎是在找樂子。
佐藤警官臉色發青,而安室透紳士地笑了笑,忽而将視線轉向斜後方。
簡直像背後長了眼睛。
高木涉被那如有實質的壓迫感震得心頭一跳。
伊達航還是那副凝重的表情,邁步擰開審訊室的鐵門。
安室透也在同時站起來,雖然雙手被鐐铐縛在身前,依舊氣定神閑:“看來是貴方要請我離開了……”
警官們的頭頂壓着陰雲,看着他們審問了一夜都沒露出破綻的金發嫌疑人旋過身,在幾乎看不出的凝滞後,理所當然地說:“我對警方的場所實在不熟悉,勞駕來個人引路。”
安室透将雙臂在身前平舉,溫和的笑容下帶着陰翳與傲慢:“請。”
伊達航拿出鑰匙,走上去替他解開手铐。
重物砰然落地。
棕發女人行走在歸于死寂的恢宏大廈内,上台階時,一腳踢開某隻破碎的防彈頭盔。
大堂的地面上還帶着新鮮的斑斑血迹,被地下室漾出的渾濁河水洗刷,緩緩暈染赤色的水紋。
京都警方終于找到了由頭,以搜尋重武器的理由對烏丸大廈下了搜查令,大概還有幾十分鐘就能趕到。
烏城曦在前台找到了意料之中的東西,一部擺放在台面中央的、漆黑落時的老式手機,除了通話别無他用。
鈴聲立即響了起來。
烏城曦拿起那部手機:“先生。”
對面的呼吸聲微弱而悠長,笑意含混,仿佛是個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Avrora,恭喜你。”
“沒什麼好道賀的,這是可以預見的勝利。”冰酒聳聳肩,語調輕松地說,“财團的事還在料理,過後再向您請罪,現在……要給我的遠房表哥辦一場葬禮嗎?”
“也好。”烏丸蓮耶的語氣裡帶着不掩飾的歎惋,又想起了什麼,叮囑說,“對了,連同羽生家的血脈,還有莎朗一起吧。”
最後那個名字讓烏城曦當場怔住。
“——貝爾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