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課程已結束,不知王子可有何疑惑?”
槐生淇奧擡眼望了望笑的一臉溫和的人,抿着唇搖了搖頭,那人笑意不改,方欲再開口,隻見一名侍衛匆匆趕來,行禮過後,道:“王急召太傅,請太傅前往。”
錦衣寒擡眼看向槐生淇奧,槐生淇奧冷着一張小臉,一本正經道:“既然父王急召,太傅還是早些前往為好。”
錦衣寒不由自主地笑了,卻也聽了槐生淇奧的話,從容起身,跟着侍衛前往王殿。唯有槐生淇奧看着錦衣寒的背影皺了皺眉,他雖年少,卻非無知。
百年前突然出現在殺戮碎島的人,一躍成為王子之師,一度令他想不透,尤其是,父王還尤其看重這位……
另一邊,錦衣寒的腦子也沒停。殺戮碎島這些年暫有潛伏之勢,王子槐生淇奧卻是盛名在外,小小年紀便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聰慧與魄力,更兼仁德之心,想到自己将衡島那兩個女孩送到槐生淇奧面前,槐生淇奧雖有疑惑,卻在聽明原委後毅然收下兩個女孩的情形。錦衣寒又是一笑,四境之内,竟是碎島前景最為廣闊。不過想想槐生淇奧的真實性别還有王樹,錦衣寒一聲長歎,罷了,還是要再看看。
思緒紛亂間已到了王殿,雅狄王負手而立,聽聞動靜,當即轉身,問道:“近日王子如何?”
“回王上,王子一切尚可,照如此下去,王子必可擔當大任。”錦衣寒回道。
雅狄王點了點頭,他對槐生淇奧期望甚高,不然當初也不會放下姿态請錦衣寒來當槐生淇奧的太傅,如今看來,一切甚好。
“召太傅前來,實有急事。”雅狄王想到自己接的書信,臉色頓時便沉了下來,“慈光之塔請求借道,令使者一往火宅佛獄。”
四境之内向來如此,錦衣寒知道,若是普通借道,雅狄王不會如此,便靜心等着雅狄王接下來的話。果不其然,随後雅狄王森然道:“使者乃度修儀。”
錦衣寒頓時了然,度修儀,百年前突然出現在四境視野中的人,狠狠地給了雅狄王一巴掌,打掉了碎島數百年來的優越感,随後又迅速隐退,消失在衆人視野之中。饒是雅狄王再怎麼調查,也查不出此人分毫信息,隻知其與無衣師尹,楔子關系甚笃。
百年過去,雅狄王心裡一直憋着一股氣,百年前,因着槐生淇奧及禳命女誕生,錦衣寒勸雅狄王暫收心思,百年後卻再沒有理由勸雅狄王靜等下去。
隻不過……
“此時佛獄正與碎島開戰,何以突然要前往佛獄?”錦衣寒眉頭一皺,迅速找出了其中蹊跷。雅狄王冷哼一聲:“說是度修儀沉疴在身,唯有前往佛獄尋物才可,故特令其前往佛獄。”
“這……”這種理由,實在不走心,錦衣寒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難不成要因此攔着人家治病不成?回頭若是那人再來一出昏迷,碎島豈不是又得擔責?百年前那頂鍋可是還沒摘下來呢!
“王欲如何?”錦衣寒雖然大概猜到了雅狄王的心思,仍是開口問道。雅狄王提起這個名字就能想起百年前的屈辱,一界長老被人當衆劫持,明明言語之中諸多不敬偏教碎島拿他沒辦法,這是雅狄王從不曾經曆過的屈辱,至今想起仍咬牙切齒。他緩了緩心情,道:“吾請先生屆時一同上朝。”
果然,錦衣寒面上不露聲色,恭敬道:“遵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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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修儀一直等着無衣師尹收到楔子來信,好擺脫了弭界主那個沒頭沒腦的任務。誰知道,楔子的信沒收到,劍之初卻在連日的藥材,術法堆積下漸漸恢複。不過半月有餘,已恢複了七七八八,想來也是雲津多番留手之故。
左右楔子的信等不到了,度修儀幹脆問了無衣師尹,先帶着劍之初前往火宅佛獄。反正與楔子之前通信,楔子也說過還在火宅佛獄,山不就我我就山,趁着這次出使找到楔子,直接把人帶回來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匆匆整理了行裝,近乎是狼狽地逃過即鹿帶着憂傷的雙眼,度修儀帶着劍之初便上了路,目标第一站:殺戮碎島。
好歹這次到了邊界沒有戰神攔路,一路順暢無比地抵達王殿。度修儀不着痕迹地掃了劍之初一眼,生怕這孩子因為殺戮碎島王樹那種獨特的靈氣跟他一樣産生什麼共鳴,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然而回眸隻見劍之初帶着面具,什麼也看不出來。
“百年後再見先生,先生……風姿依舊。”雅狄王也是面色淡然,隻是在看見劍之初之後,臉色有一瞬間陰沉,所幸除了他,唯有一人關注到劍之初,就是棘島玄覺。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帶着仇恨死死盯着度修儀。
“王上贊缪,在下愧不敢當。”饒是心裡再怎麼亂想,面上度修儀還是給足了面子,大概是,跟上回一樣,象征性地彎了彎腰,果不其然,聚集在身上的目光又灼熱了幾分,如果眼神能殺人,度修儀估計早讓碎島群臣輪了幾百遍了。
身後劍之初疑惑度修儀的動作,他抿了抿唇,到底還是依着無衣師尹的話來,一切跟着度修儀就行,也就随意彎了彎腰,分擔了一波度修儀身上的仇恨。
有臣子見狀,輕哼一聲:“既來拜見吾王,何不摘下面具?這便是慈光之塔的為客之禮嗎?”
“初兒面部有疾,故而以面具覆之,免得驚吓諸位。”度修儀含笑應道,當然得戴面具,不然劍之初站在這兒,那張臉太容易讓人認出來身份了,但是這會兒還不能暴露劍之初的身份,自然得遮掩。但是這樣含糊的回答明顯招來了碎島群臣不滿,但是一衆人看了看雅狄王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前方棘島玄覺,見兩者皆面無波動,隻得暫時按下這件事,
“先生此次出使火宅佛獄,論理殺戮碎島該是借道,隻是借道之前,不知可否算算舊賬?”雅狄王對劍之初的身份亦是好奇,但這會兒卻先放下了對劍之初的猜測,上去直接搞了一波直球,所幸度修儀來之前就做好了準備,王者嘛,心眼子都小,能體諒。當即,度修儀訝異道:“舊賬?在下和碎島有何舊賬?莫非王上是指在下自碎島回慈光之後便昏迷之事?”
碎島群臣的臉頓時就黑了,他們家王的意思明顯要清算當初打臉的事,誰要跟你說這件事?
度修儀卻不管不顧,自顧自道:“其實當時是師尹心切便誤會了,在下向來體弱,隻不過在碎島費了些許心神,這才會導緻昏迷,實在不怪碎島。勞王上惦記這麼久,是在下之過。”
還要不要臉了!費個勞什子心神啊!!!說得好像他們碎島是什麼龍潭虎穴似的!!!
這下不止碎島群臣,連雅狄王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劍之初偷偷瞄了一眼度修儀,嗯,還是笑着的。成叭,阿舅是真大佬。
劍之初再掃視了一圈碎島群臣,隻有兩個人面不改色,一個耳朵與常人頗為不同,應是舅父口中的棘島玄覺無疑,而另一個……
隻見那個一身青綠色的人出列,輕聲道:“先生說笑了,先生乃慈光使臣,吾王乃碎島之王,雖然平日政事繁忙,但涉及兩境邦交之事,自然要多加關注。”
意思就是你别自作多情,我們隻關心兩國邦交,見鬼的惦記你啊!當自己臉很大嗎!
“是在下失言了,不知這位是?”度修儀倒沒想到會突然有人出來,上次的經曆曆曆在目,估摸着碎島這群人經驗全點武力上了,腦子上除了棘島玄覺,其餘人……實在不大好看。但凡好看一點兒,當年也不會讓他撿便宜狠狠怼了一頓,不過倒是沒想到,百年之後,碎島群臣中來了個生面孔,還是有腦子的生面孔?
“在下錦衣寒,忝為王子太傅,這廂見過度先生。”錦衣寒微微彎腰,随即問道,“百年之前先生出使碎島,不知為何險緻王樹臨危,後王樹雖逐漸恢複,但百年以來吾王一直心存疑問,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先生會突然消失在王樹前?勞煩先生告知。”
說得好聽,表面上是請教,實際上還是跟着圖悉一樣,指責度修儀危害王樹,但度修儀卻驚訝地看向錦衣寒,這句話不止指責了度修儀,實則又将一切責任推到了雅狄王身上,吾王心存疑問啊……
老實說,小夥子還挺會甩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