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黃焖雞鹹得非常下飯,夏樂栎其實吃得不多,剩下的都是商時駒吃幹淨的。
在齁得一整個晚上都不停喝水之後,他理所當然地半夜起來上廁所。
商時駒也不是第一次留宿周州這邊,太熟的結果就是,他洗完手回去差點順路摸到卧室去。
門把手都擰開了,才倉促驚醒。
商時駒:“……”
他心情複雜地發現夏樂栎居然沒鎖門。
要是萬一有什麼意外,鎖着門确實不利于營救,但是他一個才認識幾天的成年男性睡在外面,對方還真睡得着?
回憶着晚上廚房的事,商時駒覺得他還是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保護受害人的時候優先選同性調查員還是有道理的。
明天還是讓關千何過來吧。
那邊周州雖然變鬼了,但大體上還是遵從着生前作息,到了晚上該睡覺還是睡覺。
甚至因為商時駒占了沙發,隻能被迫二次降級,在自己家裡睡上了地闆。
結果半夜驚醒,一睜眼就看見商時駒扒人家小姑娘的門口。
周州:??!
他懷疑自己沒睡醒。
他是看出了商時駒對夏樂栎的好感,但是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幹這種事?
兄弟你這樣是要被送進去的啊!!
商時駒本來都打算輕手輕腳地關上門了,結果聽見門縫裡飄出幾聲細細的哽咽,聲音很輕但是卻帶着像是要喘不過氣來的急促。
商時駒都差點要破門而入了,總算回神這不是什麼“緊急情況”。
他往裡沖的動作頓了頓,轉而敲門。
半分鐘後,從夢裡驚醒夏樂栎打開門,頂着滿臉淚痕和商時駒對視。
她是真的挺懵的,“怎麼了?”
一開口,被自己都覺得嘶啞的嗓音驚了一下。
她在商時駒的注視下摸了摸臉,臉上濕漉漉的。
總算想起怎麼回事,她吸了吸鼻子,勉強笑了下,“沒什麼,剛剛做了個噩夢。”
蒼白的臉色在黑暗中近乎透明,低垂的睫毛被淚浸濕,眼尾帶着濕潤的紅痕。
商時駒聽見了自己心跳聲,跳得很快。
心髒在胸腔中鼓噪,情緒随着血液在身體裡橫沖直撞,非常強烈的、迫切地想要做點什麼的願望。
……
“如果我在那裡,我能救下他。”
“沒有‘如果’,你當時有工作在身,不可能無緣無故插手他人的行動,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不該因此有負疚感。”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對面不知道為什麼想歎氣了,“你不可能控制每一件事,也不可能保護所有的人。保護欲不算壞事,但這麼持續發展下去會出事的……”
“我沒事。”
——我沒事。
商時駒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回答,他也确信自己沒什麼問題。就算是數次半夜驚醒自問為什麼那天沒和周州一起行動,理智上也無比清楚,他不可能無緣無故插手調查組的任務。
但是當有人主動向他尋求保護呢?
蒼白的、狼狽的、帶着一碰即碎的脆弱,眼底卻是純澈又坦然的信任。
和周州不一樣,她沒法保護自己,她在向他尋求幫助,這一次他似乎終于能做到點什麼……
身後的客廳一片黑暗,隻有從卧室的縫隙透出明亮的光。
商時駒不自覺地擡起了手,似乎想要向着光的方向接近,也像是是想要拭去對方眼底的淚痕。
“時駒哥!”
商時駒猝然驚醒。
夏樂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半夜的原因,隐約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讓人毛毛的。
實在奇怪得很。
要知道商時駒雖然有點“道上大哥”的長相,但氣質上給人的感覺一直很有安全感。
那邊商時駒擡起的手僵在了身側,他别開視線,像是強調什麼似的開口:“周州沒陪着你?”
夏樂栎被問得一時語塞,“額……”
她視線下意識往旁邊周州身上落。
周州倒是沒注意商時駒那點異樣,從剛才開始就一臉擔心看向夏樂栎,[抱歉,是我疏忽了。]
他光想着案子的事了,都忘了夏樂栎白天在現場明顯不對勁的反應。就算一個普通女孩子乍一見到那場面,晚上也要做噩夢,别說夏樂栎還剛剛被扔到一個新環境。
[要我陪着你嗎?還是讓時駒來?]
夏樂栎:“……”
大哥,你不覺得這對話有點問題嗎?
這對話實在太過無語,連夢中那大片大片的冰涼血色帶來的沖擊感都散了不少。
夏樂栎緩了緩神,剛想說什麼,頭頂突然落下一隻手掌。
商時駒拍了拍她的腦袋,用的是完全是撸狗的手法——
“睡不着就起來幹點别的。”
一副很有經驗的語氣。
總之,這就成了夏樂栎大半夜的不睡覺,抱着電腦在客廳修圖的原因。
一時不知道現實和夢境哪個更慘。
夏樂栎哀歎地瞥了眼坐在旁邊的周州,卻見後者不知道為什麼一臉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
她愣了下。
想了想剛才周州的滿臉擔心,又心生恍然。
她擡手在屏幕上輸入了一行字,瞥了眼那邊看着手機沒空擡頭的商時駒,輕輕敲了敲桌面。
周州被驚醒擡頭。
就看着夏樂栎努着嘴讓他往屏幕上看。
[我沒事(笑臉)]
周州看看這行字,又看看彎了彎眼睛正對他笑的夏樂栎。
眼角還帶着哭出來的紅痕,卻努力打起精神來安慰身邊的人。
周州怔然瞬許,回神表情卻越發沉痛。
認真生活的女孩子是很打動人,但是時駒也不能那麼幹啊!
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心,[時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