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目組的例行會議室裡,氣氛比前幾周輕松了不少。李明澤打了個哈欠,随手翻着打印好的答辯草稿,忽然愣了一下。
“欸?羽辰,你把霄哥列成第一作者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正在調試幻燈片的夜淩霄和白羽辰同時停下了動作。
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滞了一秒。
夜淩霄微微擡眸,看向站在另一邊的白羽辰。
白羽辰低着頭,手指在鼠标上轉了一圈,若無其事地開口:
“技術底層的搭建和算法優化是淩霄主導的,本來就是應該的。”
他語氣平靜,沒有一絲刻意,仿佛這隻是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夜淩霄沒有立刻回應,隻是指尖輕輕摩挲着資料頁的邊緣,動作極輕。
心髒卻像被什麼細小又溫柔的東西碰了一下,悄悄泛起一圈漣漪。
他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低聲應了一句:
“……好。”
兩人之間沒有過多交流,但周圍的小組成員都敏銳地感受到,那個讓大家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氣壓,終于緩緩散開了些。
會議繼續推進。
到項目推文宣傳的部分時,白羽辰點開了草案頁面:“這一段推廣說明,我稍微加了一點,不知道淩霄有沒有别的意見?”
他的語氣比往常要更輕一點,帶着細微的不确定。
像是拿着一隻羽毛,小心翼翼地探向對方,生怕再不小心驚動了什麼。
夜淩霄看了眼屏幕上的新增内容——是他之前略顯生硬的技術介紹後,白羽辰補充的一段簡單清晰的應用場景描述,字裡行間依然保留着他一貫的克制風格,沒有過分營銷,也沒有失去科研的嚴謹。
他沉默了兩秒,輕輕點了點頭:
“可以,就這樣。”
白羽辰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旁邊整理資料的張宇航悄悄碰了碰李明澤,低聲感歎:“看吧,不用吵,不用解釋,這兩個人自己就能慢慢對頻回來。”
李明澤小聲回了一句:“就是磨得人心疼。”
會議散場後,實驗樓的窗外已經是淡金色的傍晚光。
夜淩霄收拾完資料,起身準備離開時,餘光裡看到白羽辰正背着光站在門口,等他。
兩人對視了一瞬。
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隻是默契地并肩走了出去。
走廊裡,腳步聲輕輕交疊着,安靜得仿佛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夜淩霄低頭攏了攏手中的文件夾,感受到身側人的氣息悄悄靠近。
白羽辰側頭,看了他一眼,聲音壓得很低:
“淩霄……以後,有什麼想法,就直接告訴我吧。”
夜淩霄腳步微頓,側眸看他。
白羽辰沒有回避,眼神溫和而認真,像是用盡了全部的耐心和信任,在等一個回應。
夜淩霄抿了抿唇,垂下眼睫,聲音輕到幾乎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嗯。”
簡單的應答,卻像是承諾了什麼。
他們沒有像以前那樣笑着互相打鬧,也沒有立即恢複到無話不談的狀态。
但那層曾經隔在他們之間的薄霧,已經在這一句句小心的靠近裡,悄悄散開了。
風從樓道盡頭吹來,帶着初春特有的清新氣息。
夜淩霄看着白羽辰略微淩亂的發梢,心底柔軟得一塌糊塗。
他想,也許他們還會有争吵,有分歧,有摩擦。
但隻要這樣,一點一點地靠近,哪怕慢一點,也沒關系。
反正——
他們都在往對方的方向走着。
校園的晚風吹進實驗樓的走廊,掀起窗簾的一角。昏黃的燈光下,會議室門口的兩道身影已經一前一後走遠了。
留下來的李越抱着文件,靠在門邊看着他們的背影,無語地歎了口氣。
“到底是和好了,還是沒和好啊……”
他小聲嘟囔着,打開手機,在項目小組的臨時群裡打了一行字:
“這兩人哪天不冷戰了,我反而會不習慣了。”
信息發出去之後,很快就彈出一片刷屏。
李明澤秒回:
“真實,感覺現在這種半冷半熱的氣氛才是他們的常态了。”
張宇航跟着吐槽:
“冷戰期的科研效率都高到爆表了,磕磕絆絆才是最佳生産力?”
風夜辰破天荒發了一條表情包——一隻小狗叼着另一隻小狗尾巴,不松口,也不撒手。
李越看着屏幕,憋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在群裡繼續補刀:
“不過話說回來,這兩個人……雖然嘴上不說,心還真是一直連在一起的。”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愣。
回想起這幾周來,不管是文獻資料的準備,還是模型搭建的同步,哪怕在最冷的時候,他們也從來沒有真正拉開過節奏。
就像今晚,明明彼此之間還小心翼翼着,但在展示PPT時,白羽辰補充的每一個細節,夜淩霄都能毫不遲疑地接上;夜淩霄修正的每一個參數,白羽辰也總是第一時間跟進。
李越收起手機,背着手往宿舍樓走。
他擡頭看了看天,春天的夜空還帶着點冬天的寒意,星星不多,但很安靜。
“這種關系啊……”他低聲自言自語,“就算不說,也早就綁在一塊兒了吧。”
風吹過教學樓的旗杆,發出微弱的叮當聲。
而那兩個遠遠走在前方的背影,肩并肩,在夜色下拉出一道淡淡的影子線——既獨立又并行,既安靜又堅定。
李越收回視線,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