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涼，風帶着一絲夏天的濕意。星海大學藝術樓側廳，一間臨時改造的展廳正在有序布置中。

白羽辰穿着黑色T恤，蹲在地上調整展闆底座的位置，額前發絲被汗水打濕。他把水準儀對準最後一塊留白牆角的畫框，确定好角度後，輕輕一按，固定住了木制支撐腳。

不遠處，夜淩霄正低頭調試便攜燈組，手指在柔光燈上飛快調整角度與亮度。柔和暖白色的光落在地面上，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又交疊。

“再往右一點。”白羽辰眯着眼看燈光在展闆上的投射，“右上角還偏暗。”

夜淩霄聞聲稍微轉動燈頭，燈光緩緩掃過那一排黑白膠片打印的照片，在牆面上投下溫柔又克制的光暈。

“現在呢？”他問。

白羽辰沒回答，隻是站直身子，走到夜淩霄身邊，然後仰頭看了他一眼，笑了：“剛剛好。”

他們誰都沒說感謝，但那一刻，那種兩人之間的默契，已經遠遠超出了“幫忙”這個詞。

整個展覽由白羽辰主導策劃，攝影社協助，但真正做到細節完美、動線順暢的，是他和夜淩霄這段時間反複讨論、親自落地調試的結果。展廳内沒有醒目的标題闆，也沒有複雜的藝術概念說明，取而代之的是四個被緩緩鋪開的主題空間：

「日常生活區·小确幸」

這部分是白羽辰最早開始拍的内容，宿舍床鋪、圖書館窗前的逆光影子、夜跑時兩人影子的并排延伸。

照片沒有刻意構圖，多是自然捕捉。有幾張甚至略微失焦，卻因為真實的動作與眼神被保留下來。

每一張圖片下方都有一行文字：

“沒有台詞的日子，也很溫柔。”

攝影社副社長李越看着這一排展闆時調侃：“這都是真實情侶拍出來的畫風，普通人學不來。”

「學術現場區·戀愛腦科研筆記」

全是夜淩霄。

不是那種精修形象照，而是白羽辰悄悄在實驗室拍下的——他皺眉分析模型、他伏在便簽紙堆上手繪公式、他在台燈下認真翻閱論文的剪影。

有一張特别引人注意的，是夜淩霄在窗邊看文獻時，白羽辰從背後靠近，兩人肩膀相貼，夜淩霄側頭看他，嘴角帶着一絲幾不可見的笑。

照片圖注寫着：

“你眼裡有數據的光，我眼裡有你。”

李越一邊貼标簽一邊吐槽：“你這是在搞科研，還是在搞戀愛？”

白羽辰理直氣壯：“科研可以苦，但陪我搞科研的人得甜。”

「雙人合影區·并肩的影子」

往日白羽辰不願放自己入鏡，但這一次不同。他選了一張正式的合照作為主圖：

教學樓天台，兩人坐在長椅上，陽光從身後灑落。白羽辰望向鏡頭，笑意幹淨；夜淩霄側頭看他，表情安靜，眼神柔和。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作品中，以正面形式出現在同一張畫面裡。

圖注隻有一句：

“未來路還長，但這一程，謝謝你在我身旁。”

攝影社新生感動地在留言牆寫下：“從這張開始，想談一場像你們這樣的戀愛。”

「未來留白區·一起完成的未完待續」

最靠近出口的一整面空白牆，沒有照片，隻有漂浮在空氣中的紙片與夾子、彩繩構成的開放式結構。

白羽辰說：“每位參觀者都可以在這裡寫下他們的‘下一張照片想看到什麼’，也可以寫給未來的自己，或者，寫給某個人。”

夜淩霄站在旁邊沒說話，隻是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早準備好的紙片，夾上去。

白羽辰偷偷瞄了一眼，紙上隻有六個字：

“在你身邊繼續。”

他沒說話，隻是把自己的那張紙悄悄夾在旁邊，寫的是：

“下一張，一定也有你。”

鋼琴曲《慢熱》在展廳裡循環播放，是夜淩霄在空教室偷偷錄制的。白羽辰第一次聽到時愣了幾秒，然後鼻子有點酸。

他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隻是擡起頭，看了看挂在高處的一張張照片，心裡默默說：

“這一切，終于完成了。”

展覽當天，星海大學藝術樓的側廳格外熱鬧。

六月的陽光透過高窗灑在展廳木質地闆上，柔和卻不熾烈。入口處排起了長隊，攝影社、文創社、學術交流部，還有不少聞訊而來的校外觀展者都陸續到場。

白羽辰一大早就來了，穿着淺灰襯衫、黑色長褲，頭發有些蓬松，臉上帶着忙碌的紅暈。他時而蹲下調整展牌，時而走上前解釋照片背景，被幾波社團同學圍着問來問去，笑得眼睛都彎了。

夜淩霄則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幫他遞材料、調燈、接待嘉賓——沒有過多言語，卻始終寸步不離。

他就像是這場展覽背後那雙隐形的手，把所有零碎細節攏成一體，也把白羽辰穩定地托在中心。

“學長，這張照片太好哭了……你這是戀愛日記吧？”攝影社的小學妹看着留言牆前的合影區域，感歎連連。

“你居然能拍出霄神側臉帶笑的那種溫度，簡直了……”另一位學弟從背後補刀。

白羽辰一邊簽明信片一邊笑：“那當然啦，因為我是他唯一的攝影師。”

聽到這句話的夜淩霄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隻是擡手替他撥了撥耳邊滑下來的發。

那一刻，被攝像頭悄悄捕捉到。

午後，展廳人流漸旺。

在「未來留白區」那面牆前，張宇航舉着相機打算拍展廳全景時，忽然笑着擡頭道：“你倆終于營業了？”

白羽辰正拿着展冊介紹最後一部分，聽到這句也沒躲，反而回頭看了夜淩霄一眼，然後坦然一笑：

“對，今天正式營業。‘科研雙人組’，同時也是‘情侶二人組’。”

他話音未落，就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握住夜淩霄的手。

夜淩霄一愣，随即回握，指節與指節扣緊，像是确認，也像是向在場所有人宣告——我們就是如此，毫不遮掩地在一起。

現場安靜了一秒，然後是一陣輕輕的掌聲和善意的哄笑聲。

“我早就說你倆不隻是科研搭子！”

“啊啊啊，這糖太自然了，好磕！”

“師兄你現在回頭看那張合照，是不是特别應景！”

李明澤一邊遞水一邊笑着對圍觀人群補刀：“我們宿舍的人早就知道了，這次算是給全校一個正式版本。”

風夜辰也開口，語氣比平時柔和許多：“你們倆，就一直這麼走下去吧。”

他們沒有做過多解釋，也沒有回避所有拍照的鏡頭。

那張牽手的畫面，被攝影社的學妹第一時間發到了校内公衆号，配文标題是：

《你在我鏡頭裡，也在我人生裡—— 一場關于并肩與陪伴的展覽》

白羽辰看到那行字的時候，輕輕笑了一下。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有關于未來的勇氣。”

展覽還在繼續。

光影交錯、笑語低聲、留言卡緩緩飄起，又被夾入那面留白牆上。

在他人眼中，他們是攜手的戀人，是合作無間的科研搭檔，是照片裡最清晰的注腳。

但對白羽辰和夜淩霄來說——

這是他們第一次，把“我們”這個詞，毫無保留地放進了世界裡。

展廳氛圍在白羽辰牽住夜淩霄的手那一刻，變得比平時更柔和了一點。

不是轟動，不是驚歎，而是一種水到渠成的“啊，原來今天是正式說出來啦”的微妙溫度。

張宇航第一個笑出聲。

他斜靠在留言牆邊，晃了晃手裡的相機：“從大一下就有人下注你們倆會在一起，今天算是兌現時刻了。押白羽辰先表白的那幾位，可以去收錢了。”

“你怎麼知道我先表白的？”白羽辰挑眉。

“看你那眼神能不知道？”張宇航啧了一聲，“你看夜淩霄的方式，就差在腦門貼‘戀愛濾鏡’四個字了。”

白羽辰沒反駁，笑着認了：“是啊，我也不裝了。”

李明澤一邊翻展冊一邊笑：“你倆做PPT的互動都能當糖發出來，現在官宣都顯得遲了點。”

他拍了拍夜淩霄的肩膀：“不過你也是真寵他，這燈光設計和展線動線做得比我們社團還專業。”

夜淩霄淡淡點了點頭，沒有推辭：“他的事，我都會做。”

一邊的風夜辰看着他們，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你們……合作得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