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一向守衛森嚴,隻是不知殿下是如何中的毒,以及中的是什麼毒。
明明以往口口聲聲說過要離開他,可是此時聽到面前躺着的這個人中了毒,心裡為什麼還是會這麼難過。
明明以往說過無數次,她要與面前的這個人斷掉一切聯系,可是為何此時聽到他身體抱恙還是會下意識的為他擔心。
她的視線靜靜落在面前宛如玉雕的公子身上,他的白衣不染纖塵,宛如雪落。
無比俊朗的容顔此時收斂了所有的鋒芒,靜靜地躺在那裡,窗外的一縷陽光照在他身上,照亮他的面容。
容顔清晰俊朗,一如她見過很多次的模樣。
隻是,此時此刻他沒有任何表情,靜靜躺在那裡,一點也不像方才緊緊扣住她手腕的剛強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脆弱,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江露染靜靜望着他,心跳突然加快,殿下會不會一直就這樣躺下去,她的心中升起疑惑,内心逐漸蔓延處驚恐,就連指尖也深深陷入了掌心,不,不會的,殿下不會那樣的。
他以往從來不會這樣,他到底是中了什麼樣的毒,這毒怎麼會這麼厲害。
江露染将心中的恐慌壓下,殿下是儲君,他心中會記挂着他的子民,他是不會有事的。
江露染在心中慢慢的安慰自己,心跳也緩緩放慢。
謝知寒此時做了一個夢,他夢到與曉曉的初見。
他以為這次辦案會和以往的許多次一樣,平靜地處理事務而後平靜的回京。
這是父皇考驗自己的一種方式。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次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在角落中的小姑娘,她臉上帶着塵土,滿身狼狽,可是她望着自己的眼睛卻極其明亮,宛若天上星河。
即便處在那樣狼狽不堪的情景下,她也沒有任何聽天由命,而是拼盡全力反抗,像是一株明亮的太陽花。
他一向拒人于千裡之外,與人相處從來都是冷漠而淡然,分寸感把握的及其好,他不想與任何人産生聯系。
他習慣了孤獨和寒冷。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在與她對視的那一刻,他想靠近她,再靠近一些。
他想,一定是眼前這朵太陽花的光耀太耀眼,以至于連自己都避不開。
她一次次地打破他墨守成規的戒律,一次次地無視他的冷漠接近他。
他明明看了出來,心底裡了也有個聲音不斷提醒自己,不可以這樣。
可是他的心卻第一次不想遵守這個規則,他想看着她笑,希望她快樂。
他縱容着她的一切,包括少女所有任性的要求。
這是他第一次對人如此,連他自己都感到稀奇。
他逐漸意識到,這種感覺還不錯。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他的曉曉從來不會騙人。
可是,少女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己的身邊,當然,這最終的一切都歸咎于是自己不好。
身體上某處開始疼痛,他甚至分不清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心裡更疼。
這種疼痛總在他想到曉曉時産生。
謝知寒從片刻的夢境中醒來,他的視線有些模糊,而後才緩緩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這裡是他自己休息的寝室,而他躺在這裡,似乎是暈倒了,之前的記憶零星滲入到他腦海之中,他記得他好像在和曉曉說着什麼話。
他輕輕動了動,感覺到手心中微癢的觸感,而後側眸,看到少女就伏在他身邊,細白的手指搭在他的手心,已經睡着了。
她此時的睡相很乖,有一縷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側顔,從謝知寒的角度,隻能看到她細長卷曲的眼捷,時不時地顫動,像是夏日蝴蝶顫動羽翼。
自從他們分開,她對他的态度一向都是遙遠疏離,如此乖巧地呆在他身邊還是第一次。
謝知寒眼眸中的神色溫柔起來,他靜靜地望着少女的側顔良久,而後才緩緩擡起手指碰了碰她的臉頰,很輕的一下,像是怕驚擾到她。
仿佛少女是極其易碎的珍品。
然而,僅僅是這簡單的觸碰,少女的眼捷眨了眨,很快就睜開了眼眸。
瞳仁清亮,像是盛着滿滿的月光,定定地望着他:“殿下,你醒了?”
掌心的手指很快離開,溫暖也随她的動作離去,謝知寒内心輕歎了一聲,與她對視,簡單回她:“嗯。”
他支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然而卻被江露染擋住。
“殿下還在病着,此時應該歇息。”她攔下他接下來的動作,為他蓋好被衾。
“殿下此時想要什麼?是不是想要喝點茶水?”
他望着她的身影,眼神越發柔和,江露染等到他回答之後就去了桌上拿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
謝知寒接過,卻沒有立即飲下。
江露染望着他指節分明的手中那碗茶盞,神情疑惑。
“殿下...怎麼不喝?”難道是這裡的茶水不合殿下的胃口?
或者她現在重新去為他燒一壺,眼看少女起身就要離開,謝知寒迅速而準确地握住少女的手腕,讓她留在原地。
他緩緩飲着手中的茶水,方才不是不喝,是他舍不得。
此時她的模樣實在乖巧,很有幾分他們從前相處的模樣,手中的茶水也是她遞來的,他實在害怕,這隻是一個幻影,等不了多久,曉曉就會再次離開自己。
直到手中的茶水飲完,他聽到她說:“殿下,為何而中毒?”
中毒?謝知寒指尖微微一頓,這件事被曉曉知曉了麼?
“...沒有什麼大事,曉曉不必擔心。”
江露染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到此時,他竟然還在瞞着她。
大夫都已經将病情告知,她不明白,這件事為何要瞞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