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染看着暗衛全都轉過身去,而大夫此時身心全部都放在她的病上。
趁着大夫不備,江露染從袖中小心翼翼擰開了迷香。
這迷香還是她自己感興趣,自己制作的,隻是用量很小,隻能迷倒近距離的少量人。
“大夫,怎麼樣了?”她問。
暗衛聽到江姑娘的說話聲,就知道她的病還沒有看好,不能睜開眼睛。
江露染換上大夫的衣服,而後将大夫睡着的身子擺放在窗前,映照成人影。
而後又假裝自己才被大夫瞧好病,語氣滿含感謝:“多謝大夫,隻是我有些累,想休息一會兒。”
此時,暗衛才敢睜開眼睛,看到大夫從江姑娘房中出來,而窗外映照着江姑娘睡熟的影子。
她身高與大夫差不多,隻是偏瘦了些,江露染在裡面多穿了幾層衣服。
背影看上去就和大夫差不多了,隻要暗衛不仔細檢查,應當是可以出去的。
眼看府中的大門已經自己越來越近,還有一步兩步三步就可以出去了。
江露染剛要放松警惕,身後有一道聲音傳來。
“站住!”
她心髒一滞,緩緩轉過身去,暗衛遞過一隻手去:“你的賞錢。”
江露染快速接過他手中的銀錢,對着暗衛壓低了聲音:“多謝官爺。”
而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院。
她心情激動不已,身形卻越來越穩,現在還不能開心,暗衛說不定還在後面看着她。
她慢慢轉過一條街巷,二條街巷,直到拐過第四條街巷,她才将大夫的衣服脫下,露出自己的衣服。
回頭看向那座小院,她曾經在那裡待過很多日。
從殿下眼皮子下逃開也不是一件多難的事,在東宮也是,在這裡也是。
她的腳步逐漸輕快起來,殿下不知在哪裡,但是她的運氣一向不錯,應當不會與殿下直接碰上才是。
所以她是真的離開了那座風景雅緻的小院。
眼見面前有賣糖人的小攤,江露染怡怡然走過去:“老闆,這個多少錢?”
她用暗衛給她的賞錢買下一串糖人。
謝知寒此時正在與永州縣丞趙棋交談,今日是趙棋第一次與這位傳聞中光風霁月的太子殿下交涉,加上心中有愧,不免有些緊張。
這位殿下看上去從容不迫,但對他說的話卻無形之中透露着威壓。
雖然隻着了一身白衣,但也能看出白衣價值不菲,處處矜貴至極。
趙棋額角中很快落下一滴汗珠。
眼前不好對付的太子突然停下聲音,周圍的空氣也冷凝起來,趙棋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幾日明明是豔陽天,怎麼會突然這麼冷的。
她擡起頭來,隻見這位光風霁月的太子殿下正盯着某一個方向,目光灼灼。
難道是永州又出了什麼事情,引起了他的注意?
趙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那裡站着一個少女,身段窈窕,面容不俗,手中拿着一個糖人,悠閑自在地走着。
趙棋腦海中突然想起前兩日盛傳的,太子殿下公然搶婚,他本來以為這件事是無稽之談,是街坊鄰裡看走了眼,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可謝知寒此時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灼灼,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不遠處的少女像是他的囊中之物般。
他看她的眼神實在是過于專注。
這麼看來,太子殿下公然搶婚看來不是假的。
趙棋眼珠子轉了轉,既然殿下也喜歡美女那麼這件事就好辦了。
他今日看着謝知寒宛如高懸于天際的冷月,心中打鼓,但看到這一幕,心中像吃了一粒定心丸。
看來這位一向美譽加身的殿下也不是傳聞中那般不食人間煙火。
謝知寒望着不遠處那道倩麗的身影,目光冷凝,明明是溫暖的天氣,卻在他身上顯露出冰寒。渾身上下透露出冷意。
他是真的非常好奇,府中看守的那麼緊,她到底是如何離開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離自己身邊。
少女清晨嬌媚的聲線回蕩在他耳邊:“我會在家中乖乖等殿下回來。”
這就是她所謂的乖乖等自己回來。
她怎麼可以騙他這麼多次。
他指尖握緊,手背浮出青色的脈絡,面色難看至極。
趙棋大着膽子對他道:“既然殿下還有要事,那下官就不打擾殿下了。”
他聽到謝知寒淡淡地“嗯”了一聲,語氣極其不善,趙棋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少女,看來今日有人要比自己先倒黴了。
江露染邊走邊吃糖人,計劃着下一步要去哪裡,不若離開永州,去往下一個地方。
不若就去衢州好了,那裡有不少水,應當會很好玩。
清冷的聲線此刻就在她耳畔響起,如冰如雪,似刀似劍。
“孤也想吃糖人,曉曉可以給孤嘗嘗嗎?”
這個聲音是...殿下。
江露染一時不敢回頭,她才出來,怎麼可能就會與他碰上。
“曉曉怎麼不說話?”他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滿。
她離開他,還不理他。
這個人總是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話當做耳邊風,總是用甜蜜的話語欺騙他,而後轉過身去給自己一刀。
每次都是這樣。
他真的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心。
如果他是陌生人,她會這麼對待自己嗎?
想來是不會的。
她就是仗着自己寵她。
他望着她,高大的身影逐漸向她靠攏,将面前的人逼在角落,視線沉沉落在她身上,而後緩緩拿掉她手中的糖人。
肌膚相觸,她感覺到他指尖的冰涼,渾身一顫。
他面色冷凝,手中握着細細的糖棍,糖人是那麼甜,可也彌補不了他此時心中的苦味。
“孤真的很好奇,曉曉是如何出來的?”
他捏捏他的下巴,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孤的曉曉真聰明,可以将方法告訴孤嗎?孤也想學學。”
她在他濃密的注視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清晨答應了他會等他回來,可此時已經是明晃晃的欺騙。
她該如何解釋?
就直接告訴他她不想繼續待在小院中,可此時說是火上澆油,大抵是行不通的。
他細細摩梭着她小巧精緻的下巴,沒有上任何脂粉,仍舊細膩光滑。
“曉曉...怎麼不說話?”
她的沉默時間是這樣長,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危險。
瞳仁中的墨色也越發濃重,像是看不到邊際的深重夜空。
他的指腹一點一點摩梭着眼前人精緻的下巴,指腹帶着些許涼意,少女輕輕顫抖。
他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可是這氣氛好似比他說了話還要凝重。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就連過路人也注意到了街角這一對氣質不俗的人。
公子一身白衣,宛如冬日潔淨的落雪,另人見之忘俗,而身邊的少女則靈動嬌俏,另人驚歎的眉眼不知是何原因,看上去并不開心。
而細細看去,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是那樣凝重,像是在争吵。
不過這已經不關自己的事,過路人向那裡望了幾眼,清官也南端家務事呢,自己還是快些離開吧,不要摻和這對有情人之間的事了。
少女被他困在牆角良久,他的視線一直沉沉落在她身上,目光滾燙,仔細看去像有火焰在燃燒。
眼見少女仍舊沉默,他握緊了手中的糖棍,另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令她皺眉,手腕處的皮膚嬌嫩,很快泛起紅腫,她被迫跟在他的身後,步伐有些踉跄。
“殿下,你弄疼我了。”她忍不住,最終還是不滿地抗議。
疼?她怎麼會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疼痛。
在看不見她的日日夜夜,在每一個因她而失眠的夜晚,在看到她和沈昱親密相處的每一個時刻,在她決定要為沈昱穿上那件明豔美麗的嫁衣時,他的心都會因為她做的每一個決定而痛苦萬分。
這個才叫做真正的疼痛。
而在他感到疼痛的時候,她永遠都是選擇逃避。
面對他的前進,她永遠都是在退後。
他承認曉曉中毒一事他當初不該隐瞞她,他也不應該為了解藥而去與孟姑娘接觸,哪怕他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