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寒曾經細細思考過,自己當初的确有過錯。
可是,她為何不肯問問自己就下定心意要離開,為何不能問問自己呢?
不管她身處何地,他的心一直都在為她而等待。
永遠不會改變。
她是他的,而他亦是她的。
聽到她的抗議,謝知寒仍舊緊緊扣着她的手腕,一點松開的迹象都沒有,若是他松開,曉曉是不是就會再次離開自己了。
謝知寒心中泛起疼痛,喉口湧上一陣甜腥,被他壓了下去。
謝知寒就這樣一路握着少女的手腕回到小院,他甚至在小院中都種滿看了雲夢花,此時還不到開花的季節,還隻是一束一束的莖葉。
可是她心中卻在想着其他的人和事,一點都沒注意到這些花。
換句話說,這些天來,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
那她這些天來的乖巧和聽話都是她可以假裝的。
謝知寒終于想通了這件事情,包括清晨她眉眼含笑對自己說的會乖乖等他回家,也是在騙他的。
她心裡到底藏了什麼。
實在忍不住,他還是咳了出來,前胸的疼痛最終還是牽扯到了全身,他本來就沒有痊愈,這幾日又因為操心永州縣丞趙棋的事沒有好好喝藥。
身體上殘存的毒素有些壓不住。
尤其是一想到她心中藏着偌大的天地,可是偏偏就沒有自己。
他身體上的疼痛越發明顯起來。
可是扣住她手腕的手指一點也不舍得松開。
松開,她就不會陪着自己了。
暗衛眼見殿下很快就回來,後面還緊緊拉着江姑娘,一臉茫然,但很快就就反應過來,怕是方才治病的法子是江姑娘信口胡謅,她根本就沒病。
江姑娘費勁心機所做的一切都為了離開殿下。
暗衛很快急的額頭冒出一滴汗珠,立即對謝知寒請罪,謝知寒淡淡掃他一眼,意思非常明白,是讓他自己去領責罰。
暗衛心中也是悔恨不已,他明明還給過江姑娘銀錢,他怎麼就沒看出來那雙手與大夫的根本不同呢。
大夫此時還在昏睡,謝知寒向大夫身上移去一個目光,立刻就有人扶着大夫離開了房間。
房間内很快剩下他們二人,窗外的日光斜斜地照射進來,本應該暖暖的,可此時室内卻沒有一點溫度。
謝知寒此時才松開她的手腕,那裡的皮膚已經泛起薄紅,江露染輕輕揉了揉,真的是很疼。
謝知寒眉眼冷冷望着少女的舉動,他心中想的都是如何不讓少女離開自己。
這是他二十多年來,除了,母後離開那晚,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
即便他曾經求過無數次神明,今日還是不免對着滿天星辰許願,就讓他的曉曉留在他身邊。
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為她摘下來。
可是她好像從來不曾對自己提過什麼要求。
她曾經的祝福也是希望他好。
可是她不明白,她若是離開自己,他就真的再也不會好了。
“曉曉,為何離開這裡?”聲線清冷,像是廊檐之上清脆的落雨。
江露染視線躲避,不敢與他對視。
明明欺騙了他,被他抓到,此時她心中泛起小小的心虛。
他步步緊逼,栖身而上吻住了她,這一次的吻來的洶湧而猛烈,一點也不似上次的吻。
上次他尚且勝券在握,而這次他心中隻剩下悲痛和難過,宛如秋日落葉般瑟瑟。
他的吻藏了絕望的意味。
江露染被他緊緊擁在懷中,她想推開他,可是他的力氣很大,幾乎要将她融化于骨血之中。
她也感受到了他懷抱中那一絲的絕望意味。
可是她不明白,殿下為何會露出如此情緒?
他的懷抱熱烈而滾燙,她快要被他周身的溫度燙到。
他的唇似乎也沾上了一絲灼熱的溫度,江露染逐漸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正想着,懷中的人忽然暈在了她懷中,他的發絲蹭過她的臉頰,江露染後知後覺地抱住他,從他身上傳來熟悉的檀香。
江露染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日聞到的似有若無的一縷清苦藥香。
殿下,他是真的受了風寒嗎?
怎麼會如此嚴重。
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他的容顔清俊秀美,風姿無一人可以及得上,殿下此時暈過去,她顧不上多想,她将他扶到床上,立即喚人過來幫忙。
他就連暈過去的眉眼都是沉沉,不知曉殿下在想些什麼。
幸好此時大夫已經醒了過來,他才醒就被暗衛帶着去診治謝知寒。
大夫摸了摸自己的頭,他方才好像是睡了一覺,頭腦有些昏沉。
不過這裡怎麼又有一位病人,之前他記得明明病人是一位姑娘來着。
大夫搭脈,很快面色變得沉靜,與方才診治江露染時的神色截然不同,面色沉的像要滴出水來。
“這位公子體内有殘毒,前些日子應當在治療,可是為何這幾日公子一直沒有服藥,這毒老朽也治不了,公子應當按照之前的方子治療。”
殘毒?
殿下曾經中過毒嗎?她以往一直陪在他身邊,她怎麼一點也不知曉。
還是說,是自己離開以後中的?
可這不應該啊?
誰能讓守衛一向森嚴的東宮中毒。
江露染心跳逐漸加快,她似乎錯過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暗衛送大夫離開。
江露染對着暗衛道:“殿下之前那道藥方呢?”
謝知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到他與曉曉初見的那一天,那一天陽光很好,少女擡眸就看到了自己,她的眸光盈盈,看着自己時帶着明顯的笑意。
就是這一笑,他仿佛被吸引住了,視線落在少女身上,再也移不開視線。
那時,他們不是很熟悉,但是她莫名地依賴他,總是找理由來與自己相處,他明明不喜陌生人近身的,卻一次又一次的為她破例。
沒有其他的原因,少女身上的光太亮了,他離她近一些就會溫暖一些。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沒有猜忌,沒有誤會,她一直守在自己身邊,一擡眸就可以看到好少女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那個時候,她漂亮的瞳孔中隻有自己一個人。
謝知寒睜開眼睛,從昏迷中醒來,一眼就看到坐于自己眼前的少女,目光盈盈,水波潋滟。
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閃爍着動人的光澤。
一如夢中一般。
謝知寒愣了片刻,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眼前的少女手中端着藥碗,勺中升滿了藥液,停在他的唇邊。
“殿下,大夫說你中毒了,需要喝藥。”她的聲音淺淺響在他耳邊。
江露染就這樣喂他喝完了一整碗湯藥。
謝知寒沒有開口打擾,他生怕這是個夢境,他一開口,她就消失不見了。
江露染将藥碗放下,看着他依舊蒼白的面容,知曉此時不能問他太多的問題,會讓他過于勞神。
他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休息。
“殿下,喝了藥應該好好睡一覺。”她理好他的被衾。
謝知寒一眨不眨望着她的舉動,卻在擔心她是不是在為離開他做準備。
“曉曉,你是不是要走了?”他的聲音裡帶着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
“殿下,我哪裡也不會去,你放心,我不會再騙你了。”
殿下是如何中毒的,以及中了怎樣的毒她需要弄清楚。
她内心身處總覺的這是一件大事。
湯藥中的藥物有促眠的作用,謝知寒很快就覺察到一陣濃濃的睡意。
其實他一點也不想睡去,他的曉曉就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他是那麼熟悉,而此時她終于對着自己再次露出笑顔,他想多看一點,再多看一點。
江露染望着謝知寒的睡顔,殿下的容貌生的極好,他此時睡去,斂去了白日裡的陰郁,此時躺在那裡,像是玉雕的公子,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