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宮牆之内的法則。
有功不一定會賞,但有過是一定要罰。
功過對錯隻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可是自己又有什麼錯呢?
他不過是帶回來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
許久,殿内一片寂靜,偶然傳來燭火的燃燒之聲。
青奚帝眼見面前人并沒有要對自己解釋的樣子,怒火更是盛了幾分,不過是出了一趟遠門,辦好了一件小小的差事,就可以如此目中無人。
他這個皇帝還沒有死。
“你對朕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青奚帝深知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看上去平和,永遠都是一副與世無争的模樣,但是心裡卻是個極其有主意的。
性子簡直就和先皇後一模一樣。
做為帝王,他最喜歡柔順和遵從,他喜歡将天下的一切都掌控在指尖,不允許出任何的差錯和意外。
可令青奚帝最為失望的是,他唯一沒有掌控住的先是自己的妻子,而後是自己的兒子。
若是全天下都這樣,那将他這個帝王放在何處。
“回父皇,兒臣并沒有什麼想要解釋的。”
一切不過是随心而行罷了,他不屑也不需要與旁人解釋。
青奚帝冷冷看着謝知寒,他的舉止恭謹有度,冷靜知禮,但是言語之間又聽不出對自己有多少尊重。
這就是自己養出來的好兒子。
為了一個女人和自己有了龃龉,從前因為先皇後,現在卻是因着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當真是婦人之仁。
青奚帝怒極反笑:“你就不怕朕罰你。”
謝知寒面色仍舊淡淡,看上去對青奚帝的反應毫不關心。
“天下人的生死對錯,不都是在父皇的一念之間,至于兒臣的想法,父皇當真在乎嗎?”
語氣不急不緩,看上去倒是當真對刑罰置之度外。
青奚帝已是怒極,他不明白,為何先皇後與自己的這個兒子總是與他對着幹。
遵從于自己,服從于帝王,這樣不好嗎?
青奚帝氣的咳嗽起來,身邊的内侍遞上茶盞,他飲了幾口,才平息喘咳。
目光看向謝知寒時,已經歸于平淡,既然他想要懲罰,那麼就給他好了,這也算是成全他。
求仁得仁麼,他今日便滿足他。
謝知寒回到東宮時,已經是夜深了,此時殿外已吹起冷風,天色很是有些冷了。
眼見殿下還沒有回來,江露染眉梢已經染上擔憂。
自從帶江露染回到東宮,她就一直待在正殿門邊等殿下回來。
讓她進去她也不聽,若是吹了冷風受了風寒,殿下回來責怪的就是自己了。
南風心想。
江露染遙遙望着明光殿的方向,殿下原來在離自己那麼遠的地方嗎?
他們之間距離了那麼多座宮殿,她與殿下,簡直就是被人生生隔絕開來。
隔了那麼遠的距離,殿下可以感覺的到嗎?
她對他的思念,簡直就是望眼欲穿。
心中正在想念,正看見有人自回廊而來,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身邊雖說跟了許多内侍,但江露染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謝知寒。
終于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回來。
江露染不顧南風的阻攔,徑直跑到謝知寒身邊,身邊跟随的内侍一臉驚詫。
皇宮之中規矩是何等森嚴,人人都舉止有度。
這堂而皇之跑來的少女是誰,真是一點也不知禮數。
内侍突然想起太子殿下攜一女子而歸,今次又是為這女子受罰。
看着江露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向循規蹈矩的太子殿下不會就是為了眼前的少女而受罰吧。
這倒真是件新鮮事。
夜色已晚,看不清少女的眉眼,但僅是瞧着模糊的輪廓,也能猜出是個不俗的美人。
内侍連帶着看謝知寒的神色也奇怪起來,太子殿下一向寡欲,竟然也難過美人這一關。
謝知寒屏退閑雜人等,看着徑直向自己跑來的少女,直直跌入自己懷中。
方才因為與青奚帝對峙的陰郁神色減輕了不少,連帶着語氣也柔和起來。
“這裡不好嗎?怎麼出來了?”
江露染看到面前的人完完整整站在自己面前,心才徹底落在了實處。
方才她的心就一直懸着,總擔心要出什麼事。
可陛下怎麼說也是殿下的生父,況且殿下在治理曲洲一事有功。
陛下于情于理也不會過于為難殿下。
她緊緊擁住謝知寒,手心卻傳來一陣糯濕,鼻尖也傳來一陣清晰的鐵鏽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