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衡望着謝知寒清隽的背影,他可以無視自己,難道也可以無視父皇麼。
他如今倒是護着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在父皇面前,難道也會是如此模樣?
謝衡唇邊漫出一抹陰寒的笑容,他可是拭目以待。
江露染深感此舉不妥,宮闱之内耳目衆多,何況這又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殿下此舉怕是已經招來非議。
她不可以讓殿下面臨兩難的選擇。
她才輕微地動了動,就被謝知寒輕輕摁住她的腰,示意她别動。
宮牆之内,除了陛下,就是太子最為尊貴,他做什麼即使旁人有所非議自然也不敢置喙。
他深知曉曉來自宮外,旁人會對曉曉的身份産生質疑。
那麼他就先打破這種質疑,他此舉就是想要告訴所有人,曉曉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動。
一向端方知禮的太子殿下懷中似乎抱了一位姑娘,宮婢和侍衛看見也是驚詫萬分,但是主子之間的事情哪裡輪的到他們多話,瞧見的人都紛紛垂首,生怕自己多看多錯。
很快到了甬道的分叉口,一條是通往東宮的,一條是通往明光殿。
謝知寒将懷中少女放下來,替她整理好鬓邊有些散亂的發絲,而後對着南風道:“帶着曉曉去東宮。”
南風少見的對謝知寒的命令産生遲疑。
殿下這是要孤身一人去面對陛下?可是陛下一向喜怒不定,若是突然對殿下發難...南風面上顯露出猶豫。
謝知寒擡眸:“怎麼,連孤的話也聽不進去了,是麼?”
他的這一眼極有壓迫性,南風從來沒有見過殿下如此模樣。
隻覺得殿下周身氣質冰寒,宛如天上凜冽的冷月。
南風這才反應過來,殿下是儲君,更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他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在命令自己。
南風很快拱手:“屬下遵命。”
可是江露染卻不肯走,她緊緊拽着謝知寒衣衫的一角,眼神也是一錯不錯地看着他,瞳仁墨黑,倒映着無邊的擔憂。
謝知寒也很想帶她一起,他走到哪裡都想和她一起。
可是不行,父皇已經對自己生出不滿,若是此時和她一起出現在明光殿,父皇怒意隻會更盛。他自己倒是可以承擔來自帝王凜冽的怒意。
可是,曉曉不行。
他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她是他帶回來的很重要的人,他會對她負責到底。
謝知寒輕輕俯身,與江露染對視,他的眼眸中顯現出一抹柔情,與方才的冰寒截然不同。
語氣也放緩,一字一句,溫柔至極。
“我不會有事,曉曉乖乖的,等我回來。”
這明明聽上去就像是一句騙小孩子的謊話,江露染想起爹爹騙自己偷偷出門時,也會這麼溫柔地哄騙自己一番。
她握緊他衣角的手指依舊不放,反而握的更緊了。
謝知寒有些無奈,時辰已經不早了,可是他的曉曉不讓他走。
她的眼神很快蔓延出水汽,像是春日裡突然而至的一場細雨。
打濕了謝知寒的心。
他是見不得她哭的。
謝知寒伸出手将她眼尾那滴淚抹去了,她的皮膚嬌嫩,眼尾留下一抹薄紅,看上去像是被人欺負狠了。
南風向外踏出一步,将二人的身影掩住。
若是被外人看到,還不知日後會被傳成何種模樣。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謝知寒将眼前的少女緊緊擁在懷中,附在她的耳畔,聲音有些沉,但也非常鄭重。
“我難道在曉曉心中就是如此失信之人,曉曉,信我。”
他沒有在曉曉面前自稱孤,他可以是任何人的太子殿下,但這次他是她的心上人。
他想告訴她。
在自己的心愛之人面前,沒有身份上的差别,沒有上與下的逼迫。
他眼中隻有她,他們是平等和一緻的。
聽到殿下如此說,江露染也知道實在是不能再耽擱了,她明明決定不給殿下添麻煩,可還是忍不住去擁住他。
她不想總是看到他的背影,在那麼多難過的時刻,她想與他并肩同行。
她緩緩松開那片已經被她揉皺的衣角,眼神一瞬不瞬望着謝知寒。
“殿下既然已經答應了我,就要說到做到,我等殿下回來。”
*
明光殿。
青奚帝看着眼前這個多日未見的嫡長子,一襲白衣,長身玉立,隻是簡單地立于殿中,就顯示出一種難以描繪的驕矜與貴氣。
這是他立的太子,這是他與先皇後的孩子。
想到先皇後,青奚帝不禁皺了皺眉。
待謝知寒一字一句彙報完曲洲之事,青奚帝眯了眯眼睛,語氣也帶了幾分危險。
“朕聽聞你從宮外帶回一名女子。”
還一路抱着她在宮中行走,簡直就是肆意妄為,不知分寸。
謝知寒已經察覺到青奚帝的愠怒,但是他隻是簡單地擡了擡眼眸與青奚帝對視,沒有一絲動搖。
雖然他解決了曲洲之事,但是回來面對的仍舊是帝王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