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高高在上的人也會一直這樣孤單,原來殿下這麼多年也是一直如此孤獨。
為何我沒有早些認識殿下。
想着,江露染更加深深将自己埋進殿下的懷抱,深深感知他身上清冷的檀香。
明光殿。
青奚帝看了幾分折子,依舊遮不住臉上昭然的怒氣,連着幾份都是勸谏,讓青奚帝少迷戀長生之事,多以朝事為主。
青奚帝随着年齡增長,逐漸信奉鬼神之說,更是信奉這世間有令人長生不老的法子,長時間修行便可以福壽延綿。
從而滿足自己流芳百世的願望。
是以每次都會遵從國師的法子修行,打擾睡眠,從而耽誤次日的早朝,這種情況已經發生數次。
因此才會惹來少數朝臣的不滿。
早朝乃是大事,陛下怎麼可以任性的一而再再而三地缺席,長此以往,于國祚不利。
這才忍無可忍上了折子。
青奚帝看到折子上毫不留情的言語,已是怒極。
“這天下畢竟還是朕的天下,哪裡輪的到這些人在朕面前指點。”
随侍一旁的謝衡看着落了一地的折子,心中也是唏噓不已。
父皇自從聽從國師的話以後,性情就一直陰晴不定,但是對母後和自己卻從未發過脾氣。
謝衡望着一地的奏折,緩聲道:“父皇也别太生氣了。”
青奚帝重重咳嗽了幾聲,一旁的内侍穩穩地遞上茶水。
他飲了幾口茶,咳聲才漸漸平息下來。
他看了一旁的謝衡一眼,怒氣緩和了一點,但語氣仍舊不善。
“這些人也未免也太大膽了些,敢當着朕的面數落朕的不是。”
謝衡伸手接過青奚帝手中的茶盞,将它交給身邊的内侍。
“這些人也是心系國祚,父皇不要太過憂心。聽聞皇兄不日就要從曲洲回來了。”
青奚帝在謝衡口中聽到關于謝知寒的名字,頓時沒有那麼生氣了。
他與先皇後關系一直不好,便也連帶着不喜謝知寒,但是這次謝知寒将曲洲的事辦的很好,他心中自然也是高興的。
“太子這次曲洲的事辦的不錯,按例當賞。”
謝衡低下眉眼,語氣謙恭。
“皇兄能力甚好,阿衡自視弗如。”
接着,他話音一轉:“不過聽聞皇兄此次回京還帶了個來曆不明的女子,恐怕是這女子用不良的法子蠱惑了皇兄。”
青奚帝思忖片刻,手指緩緩拂過桌案。
太子一向不近女色,端方守禮,此次一出宮就被美色所迷,可見定力不夠。
身為一國儲君德行有虧,豈不是會讓他人诟病。
且此次回京也比太子早先預定的時日要晚。
難不成都是因為這個女子?
思及此,青奚帝眉梢已經染上了愠怒,手掌重重地拍上桌案。
“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讓他如此任性妄為!”
這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樣子跟先皇後還真是一模一樣。
謝衡望着青奚帝再次泛起怒意,低着的眉眼中已然有了得意之色。
青奚帝身邊的内侍低眉側目,卻已經将殿内的對話完全記住。他不動聲色向謝衡的方向望了一眼,隻看到二皇子一段流暢的下颌。
當晚謝知寒就收到來自一封京中的信,上面就完整記錄了殿内的對話。
謝知寒修長如玉的指尖捏着那封信看了很久,上面的字迹清晰無比,幻化成一個又一個的利刃,向他刺來。
對他進行無情的言語鞭笞的人,一個是他的皇弟,一個是他的父皇。
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近的人。
謝知寒看着手中的那封信良久,神情漠然,看不出什麼明顯的情緒。
片刻之後,他拿出火折子将手中的信件燒成了灰燼,火苗一直燃到指尖,謝知寒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疼痛。
也或許是心痛了,身體上的疼痛就減輕了。
他一直在期待什麼呢?那些他想要的溫情從來就不是屬于他的。
陪伴着自己在東宮殿内的是一直是無盡的靜默和孤寂。
紙張燃燒的灰色粉末在空中飄揚,最終被風吹散,消失不見了。
江露染望着謝知寒的背影,不知為何感受到無盡的悲傷,南風告訴她,此時最好還是讓殿下一個人待着為好。
可是,這個時候不是最需要有人陪着嗎?
爹爹曾經說過,若是難過了就要說出來,這樣就不會傷心了。
殿下若是一直這樣将那些不快藏在心裡,那樣豈不是會更加難過。
她不要他這麼難過。
他是那樣好的人,值得這世間最好的東西。
比如珍寶,比如愛。
江露染趁南風不備跑出他的視線範圍,南風剛想去捉她的裙角,卻是撲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