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日就要回宮了,想來不會再有如此輕松的時刻,思及此,謝知寒心中又增添了幾分沉重。
過了午後天氣有些陰沉,從天邊吹來一陣寒風,樹葉簇簇作響,衣袍也被吹的鼓起來,頗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很快就落起雨來,雨滴敲在樹葉上,發出淩亂的響聲,聽在人心裡有些煩躁。
*
貴妃殿中。
二皇子謝衡靠在圈椅上,眉眼間透露出一股淩厲的狠意。
“我那個皇兄倒真是福大命大。”
殿中已無旁人,但如此直白的言語還是令李貴妃有些不适。
她輕聲斥責:“雖說這是在我殿中,你多少也收斂着些,宮中人多眼雜,若是被旁人聽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謝衡倒是完全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他這話明面上說的也無錯處,就算是被父皇知曉,父皇也不會對自己如何。
他這皇兄倒真的是難對付,竟可以将曲洲之事處理的如此之好,還能在自己雇傭的刺客面前全身而退。
不過如今父皇對先皇後的情誼全然不在,朝堂上的臣子也有他自己的人。
他倒要看看自己這位一向光風霁月的兄長,到底要拿什麼與自己争。
李貴妃看着自己兒子,哪裡猜不透他此時正在想什麼。
這個兒子自小就喜歡争強好勝,尤其是對手還是一向完美光風霁月的太子殿下。
但幸好陛下對自己和衡兒的寵愛一直在,所以她也有底氣可以搏一搏。
尤其是現在先皇後不在了,後位一直空懸,憑着陛下對自己的榮寵,登上後位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東宮如今畢竟勢單力薄。
倒時她就是正統的皇後,衡兒就是名正言順的嫡子,東宮易主那日她倒要看看還有誰敢議論。
但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打算将如何處理那名人證?”
謝衡視線移過來,目光冷寒,瞳仁沒有半點情誼。
“刺客的任務就是殺人,既然自己的本職沒有做好,那自然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上一次已經打草驚蛇,這次務必要做的幹淨些,切莫再留下把柄。”李貴妃勸慰道。
“兒臣知道。”
謝衡派人暗中查明了謝知寒的路線,明确的知曉他此時已經到了哪裡。
他倒要看看他這個一向完美無缺的兄長是否還能留得住自己的把柄。
人證遇刺正是在這個雨天,雨水淅淅瀝瀝落了一夜,天氣很快冷下來,江露染裹緊了自己的外衫。
雖說已經披上了厚衣服,但心中仍舊一陣陣的發寒。
方才南風向謝知寒低聲禀報了一句,殿下的臉色瞬間就冷沉下來,宛如冬日寒冰。
看殿下的臉色,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謝知寒一人沉默很久,他俊美的臉色染上冰寒,令人膽戰心驚。
他知曉自從母後去後,就一直有人視自己為眼中釘,可是他自問行事光明磊落,并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他不想趕盡殺絕,可是總有人逼他先動手。
是啊,他是東宮太子,未來的儲君,他一出生便已身在局中,又何談獨善其身呢?
更何況他心中已有了牽挂。
想到這裡,謝知寒冷沉的眉眼才輕輕動了動,看向一邊的江露染。
而江露染此時也正好在望着他,兩人目光驟然碰撞在一起,謝知寒眉眼間的戾氣還沒有完全散盡。
江露染一滞,殿下以往也會露出不耐的神色,但這次仿佛是真的動了氣。
是因為宮裡的人嗎?
可是自己又該如何幫他?
謝知寒望着眼前的少女,她即使愣在原地也依舊是美的驚人,這是屬于他自己的花,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
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行。
望着眼前的少女良久,謝知寒眉眼間的戾氣才逐漸散了。
他将少女攬到自己懷中,想起她方才的模樣,低聲道:“吓到你了是不是?”
江露染乖巧地窩在謝知寒懷中,像一隻小小的貓。
她小幅度地搖了搖頭,發梢輕輕蹭過謝知寒的下颌。
“殿下,我隻是很擔心你。”
擔心你不快樂,擔心你不順遂。
謝知寒摟緊懷中的少女,兩個人身上的香味逐漸融合在一起。
“害怕嗎?”
江露染知曉殿下指的是回宮後的生活,她繼續搖頭,聲音清晰而堅定。
“曉曉不怕,曉曉會一直陪伴在殿下身邊。”
雖然不知曉入宮入宮之後會發生何事,但是想來不會輕松。
更令江露染難以忍受的是,宮中那麼多難熬的夜晚,原來殿下都是一個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