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目光中透露出我懂,我懂的意思,收了南風的銀兩就走了。
南風:...這位大夫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江露染這一暈直到晚上才醒來,一睜開眼眸就看到謝知寒的身影,他修長的指中握着一本書,一頁一頁地翻閱,眼神很上去很是專注。
聽到床上發出細微的聲音,謝知寒放下書卷,朝着江露染走來。
“醒了?”聲音清泠,像風吹竹葉。
“殿下。”江露染說着就要起身。
謝知寒雙手放在她的肩上,讓她重新躺在床上。
“你的傷還沒有好,不要亂動。”
江露染望進謝知寒深沉似海的眼眸:“殿下為何不去休息?”
“你是為孤受的傷,孤怎可輕易離開。”
原來是這樣。
江露染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就聽到謝知寒對自己問道。
“為什麼要擋在孤的前面?”語氣聽上去有些無奈。
“因為害怕殿下受傷。”
謝知寒眉眼中也透露出無奈:“露染,你知不知曉——”
什麼?江露染擡頭。
“你知不知曉你在孤懷中,在發抖?”
江露染水眸望着謝知寒,有些呆呆的。
謝知寒眼看着少女有些發愣的模樣,心中歎了一聲,這個姑娘哪裡都好,就是一點對她自己太不好。
初次見她就是被人欺負,今時今日,他本以為她可以庇佑她。
沒有想到,情況竟然是颠倒了過來。
危急之時,是這個少女不顧危險地擋在自己面前,将她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
可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姑娘,面對如此危險的時刻,她雖然面上裝的平靜至極,但心中也還是會感到害怕。
今日的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夠好,若是自己能再多想一點,多安排一些。
她就不會受傷了。
今日之事,是他對不住她。
江露染卻不知曉在短短的時間裡,謝知寒心中想了如此多的事情。
她腦海中一直回蕩着謝知寒的話,她在發抖。
那個時候,她竟然在發抖麼。
本來以為自己在他心中一定很勇敢,但是那個時候她竟然在發抖麼。
殿下不會覺得她是個膽小鬼吧。
啊,怎麼感覺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思及此,江露染立即用被子遮住臉,覺得沒有臉面見謝知寒。
她可不是膽小鬼。
眼看着江露染用被衾将自己嚴密地包裹住,謝知寒心中一緊。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江露染頭仍然埋在被衾裡,也不說話,就隻是悶在被衾裡搖頭。
謝知寒擔憂她的傷口會裂開,修長指尖捏緊被衾一角,稍稍用力就将被衾拉了下來,露出小姑娘水靈靈的面容。
謝知寒仔細去查看她頸後的傷口,還好,沒有裂開。
江露染甕聲甕氣地道:“殿下,我不是膽小鬼。”
發覺江露染的意思,謝知寒失笑,方才她剛才異常的舉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麼。
她覺得自己認為她是膽小鬼。
怎麼會,她比自己曾經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勇敢。
以往在宮中的時候,所有人都聽他的,都畏懼他。
不是畏懼他這個人,而是畏懼他這個身份。
若是出了事情,父皇遷怒到自己,那個時候宮中人害怕惹禍上身,一個個都無視噤聲。
而今次,江露染是第一個主動站在他面前的。
讓他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母後之外,仍舊有人會為自己挺身而出。
“孤何時說過露染是膽小鬼?”
謝知寒将散亂的被衾理好:“你是孤見過最勇敢的小姑娘。”
第一次聽到殿下如此肯定地誇獎自己,江露染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情不自禁地呼喚他:“殿下。”
謝知寒眼看小姑娘不再被負面情緒所困,拿起手中的藥瓶,對着她道:“還不靠近些,距離那麼遠可如何上藥?”
殿下要給自己塗藥?
男女授受不親,這樣不太好吧。
眼看江露染還在原地發呆,眉眼似水般沉靜,謝知寒又重複了一遍。
“殿下...這樣不太好吧。”
謝知寒眯起眼眸,裡面閃爍着危險的光,瞳仁在燭火下顯得越發黑亮,像顆閃閃發亮的黑曜石珠子。
“孤都不介意,難道是你嫌棄孤?”
怎麼會,江露染立時搖頭。
“那還不靠近些。”
江露染聞言一寸一寸向謝知寒挪過去,鼻尖萦繞着他身上清冷的檀香,明明應該醒神的,此時江露染的頭腦卻越發昏沉起來。
目光所及之處是殿下的白衣,可以清晰地看到白衣上面用銀線繡的紋樣,和他本人一樣高貴典雅。
謝知寒眼看着小姑娘聽話地靠過來,乖乖地停在自己面前寸許。
他長指撩開她的烏發,可以聞到她發絲上好聞的甜香。
而後就是小姑娘白皙修長的頸,上面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看上去有些可怖。
看到這道傷口,謝知寒心裡一顫,這都是自己不好,才讓小姑娘遭受了這樣的痛楚。
他指尖蘸了些藥膏,輕輕覆在江露染的傷口上,一點一點将藥膏塗勻。
感受到江露染身體輕輕顫了一下。
謝知寒:“疼?”
江露染搖頭:“殿下,不疼的。”
隻是有點癢,還帶着點酥麻,殿下怎麼還沒有塗好。
她輕輕地扭了扭身子,謝知寒指尖有些偏,藥膏也塗歪了。
眼看眼前的少女堅持不住,開始動來動去。
謝知寒輕輕扯住少女的藕臂,控制住她的身體。
“别動,馬上好了。”
殿下的指尖有些涼,可江露染卻感覺他觸到的那寸皮膚逐漸升溫。而後這種觸感順着那寸皮膚蔓延到全身。
殿下,怎麼還沒有塗好?
江露染感覺自己要發燒了。
終于,謝知寒收回指尖,用帕子淨了手,看到江露染泛着紅的臉頰,像是一顆熟透的櫻桃。
擔心她是不是發熱了。
想着,他伸出手去探她額頭的溫度,很正常。
“可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江露染不敢直白地告訴他,他才是她渾身異樣的源頭,隻是規規矩矩躺好,看也不看謝知寒,悶聲道:“可能是困了,想歇息,今日殿下也很是辛苦,殿下也早些歇息罷。”
說着,就翻了個身,留下後背給謝知寒。
謝知寒本來還想叮囑她這幾日飲食的忌口,小姑娘突然之間就不再理自己,他本來想說的話語都被堵了回來。
算了,他不跟生病的人計較。
“好,那你好好休息。”說着,謝知寒就起身向門外走去。
關門之時隐約看到江露染又把頭埋進被衾,整個團起來。
像隻亂動的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