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一切,謝知寒前往劉回州家中。
劉回州乃是崔安的頂頭上司,既然是他私下裡跟崔安有聯系,那就說明他跟消失的赈災米糧一定有關系。
崔安都敢在殿下飲食中用毒,那麼這個劉回州一定也是個喪心病狂之徒。
南風心中很是擔憂,對着謝知寒道:“殿下,要不要上奏陛下,多派些人手過來。”
他實在是擔心殿下安危。
謝知寒目視前方,眼神中帶着一絲淩厲,片刻後道一聲:“不必。”
區區一個劉回州倒還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衆人都以為今日會是一場惡戰,但誰料到了劉府門前,看到府門前都挂了白藩。
原來是劉回州聽說崔安謀害太子殿下一事敗露,擔心受怕之下竟然吓死了。
此刻劉家人正在他棺前守靈。
謝知寒看了一會兒劉府門前的白色,目光透露出凜冽,死了就可以逃脫了麼。
想着,他徑直走入劉府門前。
門前侍衛眼見這幾個人穿着打扮氣質不俗,并且是從未見過的模樣。
一看就不像是來為老爺守靈的,立即将謝知寒攔在門外。
“站住,幹什麼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鬧事也找别的地方去。”
謝知寒聞言隻是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僅僅是一眼,侍衛就感受到了凜冽的寒意,帶着無法反抗的威壓,膽子小的竟然渾身戰栗起來。
還沒等他們對謝知寒無禮,他們幾人就已經被暗衛打倒。
謝知寒邁步向裡面走去,閑庭信步。
但其餘人知曉這隻是太子殿下的表象。
殿下一貫風輕雲淡,但是出手總是不留情面。
劉回州的家眷此時正在正廳為他守靈,忽聽的背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還以為是哪位親眷,回頭去看,卻發現是幾位氣度不凡的公子,還有一位容貌姣好的小姑娘。
一行人穿着不俗,一看就不是曲洲人士。
中間那位穿白衣的公子尤甚,淵渟嶽峙,清冷矜貴,眼神淡淡地看過來時隻覺得無比冰寒。
一看就不是來守靈的。
劉回州的夫人王氏上前問道:“不知幾位公子是來做什麼的?”
南風上前道:“這位是京中派來調查赈災米糧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王氏吓得連連後退,周圍人也是驚詫不已。
太子殿下來府中做什麼,難不成大人跟赈災米糧又有了什麼牽扯?
王氏恐慌不已,努力調整好自己,正打算跟謝知寒一衆人行禮,忽然看見斜側裡一個人影朝着謝知寒不偏不倚沖了過去。
口中還厲聲喊着:“我管你是什麼人,爹爹就是因為你才死的,我要你跟爹爹償命。”
是劉回州的兒子劉風竹。
爹爹重病那幾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什麼太子,什麼崔安。
他那時心中就對這兩人恨之入骨,想着一定要殺了二人為爹爹報仇。
結果他還沒有去尋人,這爹爹口中的太子殿下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現在不動手正待何時?
他出手的動作很快,但是謝知寒身邊的暗衛動作更快。
一把就控制住他,截下劉風竹手中鋒利的匕首。
暗衛扭住劉風竹的手臂,将他用力控制住。
王氏眼見自己的兒子被人如此羞辱,自己的丈夫前兩日狠心抛棄自己而去。
氣急攻心之下,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身邊人眼見沒了主心骨,瞬間亂了起來。
有人去扶王氏進内室休息的,有向謝知寒告饒的,有的吓得縮在一邊瑟瑟發抖。
謝知寒冷眼旁觀室内發生的一切,讓暗衛很快控制住局面。
室内瞬間安靜了下來,偶爾聽到幾聲婦女害怕的啜泣聲。
謝知寒命人去搜房間,果然在劉回州房間的暗室中搜到了朝廷的赈災米糧。
他保存的很好,想來是存着日後換成銀錢的心思。
眼看證據确鑿,謝知寒等人正要離開。
劉風竹趁暗衛不備,奮力掙脫出來。
将衣袖中攏着的火藥拿了出來。
他表情陰森,看上去有些癫狂:“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你們這些人一個也逃不掉!”
說着,就用一側的白燭點燃了火藥的引線。
事情發生在轉瞬之間,衆人都沒來得及反應,身在謝知寒一側的江露染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立刻撲到謝知寒面前,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擋住了火藥爆炸的傷害。
引線點燃,火藥很快炸開,室内煙霧彌漫,一衆人傳來呼救聲。
謝知寒隻覺眼前漫出一陣濃烈的白煙,而後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而倒下去時,懷中傾覆過來一個嬌小的身軀,用力而緊緊地擁着自己。
江露染的甜軟聲音回蕩在耳邊,她輕聲但堅定地喚自己:“殿下。”
劉風竹是倉促之下買的劣質火藥,看着吓人,但傷害性并不高。
南風等人被火藥唬住了,眼看着這火藥隻是個吓人的花架子,但殿下畢竟摔倒了。
謝知寒扶着懷中的江露染站起身,認真檢查江露染身上的傷口。
江露染方才站在最前方,正是受火藥沖擊力最大的地方。
此時她耳朵有點嗡鳴,頭也有點暈暈的。
眼看着謝知寒細白指尖朝着自己撫過來,她連忙搖頭道:“殿下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脖頸一癢,而後看到謝知寒細白指尖沾了殷紅的血迹。
江露染本來就暈沉的頭腦此時更甚,對着謝知寒低聲呢喃:“殿下,這是血...”
話還沒說完,就徑直暈了過去。
眼看江露染就要跌倒在地,謝知寒眼疾手快擁住她的纖細腰肢,小姑娘的烏發有些淩亂,雙眼緊閉,倒在他懷中人事不省,像株風雨中易折的花枝。
謝知寒抱緊懷中暈過去的少女,眉眼沉沉,透出幾分薄冷。
少女纖細雪白的頸處有一道傷口,是被火藥的火星濺傷的,此時殷紅的血液正從那裡流出。
謝知寒将自己的衣袖扯下,仔細地為江露染包紮好傷口。
将懷中少女交給南風,謝知寒取出佩劍,劍刃出鞘,在日光下泛着泠泠的寒光,劉風竹已經被人控制住,眼看事情敗露,此時才明白自己命不久矣,眼神中流露出惶恐的哀求。
與方才瘋癫的模樣判若兩人。
謝知寒提劍而上,步伐穩而堅決,他的背影像是天上的明月,清冷出塵,然而墨黑的眼瞳中卻透露出淩厲的殺伐之意,所過之處,無不膽寒。
劉風竹清晰地感覺到謝知寒身上凜冽的殺意,此時他終于明白,眼前這個人輕易招惹不得。
看着那道光風霁月實則滿含肅殺的身影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劉風竹口中開始求饒,慌不擇言。
然而,下一刻他的尖利求饒聲就戛然而止,殿内方才還有着各種嘈雜聲音,而此刻随着謝知寒手中劍光閃過,殿内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劉風竹脖頸處劃過一道縫隙,鮮血正從那裡噴薄而出。
他的雙眼瞪得圓圓,隻是此刻已經完全無神了。
有幾滴鮮血濺到了謝知寒白皙的手背上,他接過南風遞過來的帕子認真将手上的血迹擦去了。
□□既然已經伏誅,剩下的女子都不知情。
不知者無罪,隻是罰她們必須每日求佛,來減輕□□犯下的罪過。
謝知寒吩咐南風将赈災米糧妥善保管好,從南風手中接過江露染,小心地将她抱起,在劉府中找了一間幹淨的居室,吩咐南風快速将大夫找來。
南風不敢耽誤殿下的吩咐,立刻轉身去尋大夫。
殿下自從先皇後去了以後,其實很久沒有如此動過怒了,今日甚至還親自殺了人。
殿下今日實在有些反常。
大夫很快尋來,看着江露染頸後的傷口,把脈之後開了幾副藥,外敷和内用的都有。
對着謝知寒道:“這位小郎君不必擔心,您的夫人隻是受了些皮外傷,于性命無憂。不過呢,傷口須得每日塗藥,否則容易留下疤痕。”
聽到大夫如此說,南風立刻咳嗽了幾聲。
大夫不解地看過去,難道這位郎君也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南風用手掩唇,低聲對大夫解釋:“大夫您别誤會,這位姑娘不是我們家公子的夫人,我們家公子至今還未娶親。”
大夫重新望向謝知寒,眼看這位俊俏無比的郎君臉上滿是關切,即使還沒有與這位姑娘喜結連理,那估摸着也是快了。
小年輕嘛,含蓄些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