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硬骨頭,永王暗暗想道。
“殺了。”
“殿下!”王公輔叫住了永王:“太子妃她……”
永王未等他說完,突然眉頭舒展,想起了什麼:“本王記得,太子妃也姓王,該叫娘娘姨母的……”
皇後嗚嗚地掙紮幾下,又被人按了下去。
王公輔諾諾道:“是,是……”
永王嗤笑道:“她若沒生下這冤孽倒也罷了,諒她一弱質女流掀不起什麼風浪,可她偏偏運氣差,喜事不逢時,反而遭禍。”
“殿下!小世子她……她不是世子,本是個女孩!”
永王手中一頓,挑眉道:“哦?”
王公輔連連磕頭道:“此事還是太…我侄兒荒唐之故,太子妃已有身孕之時,突然迷戀上府中端茶送水的婢女緻其受孕,更隐隐有要将她扶為側妃之意,巫祝又胡言亂語說那婢女腹中乃是世子,而世子妃命中無子,體弱難以生養,日後更難有所出。我侄兒便對那婢女更加珍視,太子妃不願與那微賤之人共侍一夫,生産時才瞞了下來……”
“那婢女呢?”
“死了。”
太子妃仰頭,勉強控制住發抖的身子,盡量平靜道:“我親自推她入井,被撈出來時,脹大了一倍,連同那孽種,都死透了。”
說着,她神經質一般笑了起來。
又是這種後宅争寵的戲碼,永王皺了皺眉,随後奪過太子妃懷中嬰兒,掀起襁褓看了一眼,引得嬰孩驚醒,哇哇大哭。
永王将那嬰兒滿不在意地塞回太子妃手中,對皇後道:“母親,怪道都是王家人,她的手段可不如你……”
皇後打了一個激靈,緩緩擡頭。
“母後啊母後,當初你勾結太醫巫祝,鬥死了惠妃,可你管不住父王留在外面的野種。”
皇後眼睛猝然睜大,可永王并未理會,口中喃喃道:“我當初和你們這些女人,竟是沒什麼區别的,為了讨他歡心,低賤得像狗一樣……”
說着,他旁若無人地跨出了殿門,一個眼神也沒留下,揮揮手教侍衛将兩個女人松開來,重新關回後宅内。
王公輔緊随其後,路過皇後和太子妃時,皇後已然掙脫了口中束縛,朝他狠狠吐了口唾沫。
王公輔微不可察地一頓。
太子妃攔住了皇後,輕輕朝她搖了搖頭,對上王公輔時,竟微微福了福身。
王公輔收回了目光。
“國舅在父皇身邊呆得最久,朝堂上諸事也最清楚,本王今日給足了面子,還勞你日後多多提點。”
“臣不敢,唯有鞠躬盡瘁,報陛下深恩。”
永王眉頭舒展開來:“塵埃未定,還不可如此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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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什麼?”
韓濯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她忍不住緩緩走上前去,道:“你叫林蔚,1974年7月12日生,父母都是知識分子,17歲考上Z大,主修經濟學,畢業後在M國留學,随後回母校做了青教……”
“你……”
“我是小濯啊!”
……
“我說得不對麼?你别想騙我,你那房門的機關,在大齊怎可能有……墨娘子口中的林長青也是你是不是!我當初就該想起來,縱然手稿用軟筆寫成筆迹會有所變化,但你英文字體是不變的,你寫‘y’的時候尾巴會上挑得很厲害!你這書架裡必定有你的手稿……”韓濯急了,淚痕未幹,一面絮絮叨叨說着一面走到書架之前欲翻找一番,她腦子裡一片空白,翻找着能證明眼前人身份的唯一憑證,仿佛她找到了,便能教她留在身邊似的。
可她被一隻手攔住了。
“我的房間,哪裡有任你等小輩胡亂翻找的道理?”
韓濯愣住了,這聲音裡有威嚴,有愠怒,有無奈,甚至帶了點驚訝,可沒有絲毫屬于她二人血脈相連的感情。
“你說得沒錯。”
韓濯猛然擡頭。
“我的确是林蔚,可我沒見過你。”
韓濯愣愣地直起身,無措地搓了搓手,沉默了半天,林蔚看着她這副六神無主的模樣,竟然有些心軟。
這姑娘方才所說的一切,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起初她剛剛來到此界,受過恩惠,也遭過人陷害,她無數次拼命地掙紮着想找到同路人,想證明那個蓬勃發展,老有所養幼有所依,普通百姓也有基本人權的時代不是她的一場幻夢。
可是她沒等來。
二十餘年足夠人忘記很多事了。
她看着韓濯,竟然帶了一點恨意和埋怨。
她看起來和自己那時真像啊,可是她來得太晚,自己早就不是那個還在讀大學的女孩了。
“沒關系,沒關系。”韓濯終于緩過來神,揚起了一個幾乎稱得上明媚的笑容:“你不認得我沒關系,我認得你就好,我就呆在你身邊,我們重新認識,重新來過……”
林蔚定定瞧着她:“為什麼?”
韓濯理所當然道:“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隻要讓你活着,我什麼都樂意做。”
莫名其妙。
但林蔚還是選擇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