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神仙都會因這樣那樣的原因被抹去痕迹,何況人呢?
老天教她落入這個時代,又到底是教她參悟什麼機緣,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同鄉又是死是活?
韓濯從前玩過一些網遊,一開始總是充滿激情,每日開荒跑圖過劇情打boss拉練度,有時肝到淩晨兩三點,但地圖開完了,世界建造好了,活動遲遲不更新了,韓濯便會漸漸空虛下來。驚覺曾經夢寐以求肝出來的練度到手之後竟然是如此乏味無聊,一邊唾棄沉迷遊戲浪費時間的自己一邊在某魚上把自己滿級遊戲号賣掉。
韓濯覺得現在自己的狀态,和當初通關滿級後有一些相似。
這日子并非不好,隻是太安逸了,等待宋青瑛消息的日子乏味地淡出水來,韓濯真想把交接工作做好,然後跑到其他地方開荒搞基建。
好在一個多月後傳來了宋青瑛的好消息。
韓濯幾乎是激動地組織人進行大批量香皂和琉璃瓶的生産,一旦忙起來,便也沒心思想什麼别的,盯着一筐一筐的香皂琉璃離開灌州,韓濯終于找到了一點曾經渾身繃着勁兒的感覺。
“二公子。”
這日,韓濯照常巡查工人制皂,被身後的吳鈎叫住了。
“您的信。”
韓濯初時以為是宋青瑛寄來的,料定他是寫信告知此次歸期,剛準備随便當場拆了,卻聽吳鈎猶豫道:“是......侯爺那邊的信。”
韓濯捏着信的手驟然一頓。
這麼些日子過去,韓胤那邊隻在夫人産女時來過一回信報喜,畢竟他二人之間恩也好怨也罷,亂七八糟理不清楚,還未曾計較明白便各自奔前程,大大小小的問題就這麼晾着沒着落。
他突然來信,到底是為的什麼?
韓濯沒猶豫太久,尋了個僻靜角落将信拆開細看。
那信是以侯爺的名義送來的,觀其内容,卻明顯是嫂嫂親筆寫就。
入宮暫住?
韓濯皺了皺眉頭,這信寫得規規矩矩,不過将皇上的“恩賞”講了一遍,可越是沒有異常便越反常。
嫂嫂寫信,就為了和自己講這個麼?
韓濯又讀了一遍,在信的末尾一段停了下來。
“去歲冬月,雁關大雪,侯爺突發舊疾,嘔血不止,永王殿下遣人送百年靈芝并珍稀藥材至雁關,方保住性命,然沉疴難醫,今春方愈,如今已無大礙,請小叔勿念。”
最後有一句:“寶劍雖沉匣,但終有明日,縱身處江湖之遠,亦應收斂鋒芒,珍重己身。”
韓胤生病,永王送藥?自己和永王早就撕破臉了,永王會那麼好心幫韓家?
自己與嫂嫂隻打過幾次照面,勉強算是認得模樣長相,她的性子為人,韓濯一概不知,縱然長嫂如母,但提點自己的這兩句未免交淺言深,其中到底有何深意?
韓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信紙,突然頓住了,仿佛發現了什麼玄機。
她對着陽光眯起眼睛細察,随後環顧四周,從懷中掏出一把極薄的裁紙小刀來。
她裁得很細緻,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從信紙的夾層中摸出一個小字條來,上面的字迹墨色淺淡,細如蚊蟻,竟是崔倍的字迹。
她對着光勉強讀了起來。
少頃,韓濯倏地站了起來,渾身發冷。
永王這是要反!
嫂嫂還說什麼要自己收斂鋒芒......
分明是韓胤要頂着擅離職守的罪名回京!
永王若是真反,韓胤阻得了麼,何況斷雁關十萬韓家軍若跟着他回京,那便和造反無異了,為了韓家聲名,以韓胤的脾性也不可能這麼做。
可他孤身回京有個屁用!韓濯心中暗罵,除非......
韓濯想起永王送的藥,一陣惡寒。
除非韓胤本來便沒打算活着!
韓濯想通這層,瞬間後背冷汗涔涔。
恍惚間,韓濯聽見有人焦急地喚她,她下意識迅速将信紙撕碎揉成一團,擡頭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明顯是宋青瑛。
遠方密林間躍出一匹駿馬,宋青瑛正伏在馬背上,見了韓濯并無欣喜,焦急道:“快閃開!”
兩支羽箭幾乎是貼着宋青瑛的臉頰射了過去,韓濯來不及細想宋青瑛怎麼突然回來,竟連個招呼也不打,神色一凜,足尖輕點,迎上前來。
她身法奇快,須臾之間便到了駿馬身側,近乎輕巧地将宋青瑛從馬背上摘了下來,順手抽出刀,打落了兩支又一次射過來的羽箭。
兩個弓箭手從密林中現身,韓濯瞧準了位置,身手快如閃電,手起刀落,呼吸之間便将兩人砍翻在地。
“還有麼?”韓濯沉聲問道。
“不知。”宋青瑛一邊急促喘息一邊道:“我今早剛進城便被人盯上了,我甩掉了四個殺了兩個,不知一共幾人,清之,我們得快走。”
“西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