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老了,記性也不太好了,可她知道,每到這個時辰,兒子都會來看望她,給她送早飯。
可今日兒子沒來,來了個貴氣的姑娘。
聯想到兒子最近異常的舉動,和十年前那樁虧心事,老婦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要借貴人之手,将那些魑魅魍魉鏟除掉。
李沙棠朝着老婦人鄭重地點頭,她接過老婦人手裡的盒子,沖外面的陸飛鴻喊道:“你去找個......”
老婦人忽然握住李沙棠的手,在李沙棠看過來的那一瞬,遲緩地搖頭。
老人手心帶着幹燥的暖意,空氣中消解了幾分惡臭,轉而吹來幾縷清寒的秋風。
李沙棠深深地看了老婦人一眼,眼底含悲,卻不再言語。
老婦人不再動彈,她重新躺回被子裡,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闆,渾身環繞着一股死氣。
李沙棠朝老婦人微微躬身,輕聲道:“您多保重。”随後,她便轉身離去。
陸飛鴻見李沙棠走出來,立刻好奇跟上,眼神一直瞟向她手裡拿着的那個盒子。
“這是什麼?”陸飛鴻問。
李沙棠掃過灑下的秋陽,眉梢微揚,輕笑道:“讓我們翻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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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将落未落,一輛印着李府标記的馬車悄然停在宮門口,少女火紅的衣裙在白玉角門一晃而過。
當夜,聖上龍顔大怒,責令禁軍都尉李沙棠協助刑部、禦史台、大理寺聯合查案,三日後由三皇子李懷熙為主審,崔杜衡為副審,在大理寺進行公開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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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玉樓春。
“本殿與祝餘也是許久未見了。”李懷熙為崔杜衡倒着茶,手裡依舊拿着崔杜衡送的那把折扇。
“殿下事忙,不比祝餘清閑。”崔杜衡目光掃過折扇,語調謙和。
李懷熙扯了扯嘴角,他來之前本已做好被崔杜衡陰陽的準備,可真當這一刻來臨時,他心底還是不大痛快。
一個賤種,憑什麼這麼風光?
他強壓下心底的不滿,轉臉堆上笑來,“祝餘對三日後的會審有何看法?”
崔杜衡轉着茶盞,語調悠悠,“殿下如實禀告即可。”
李懷熙敲着桌面,眉目間閃過一絲郁郁,“可這樣一來,四弟的勢力就會超過二哥了,這于本殿不利。”
“殿下莫急,四殿下也就得意一陣,您的機會很快就會來。”崔杜衡眼尾上勾,眼裡帶着笃定。
李懷熙看着崔杜衡,眼底的神色晃了晃,他第一次真切認識到,永安裡的大小姑娘為什麼都愛偷瞧崔杜衡。他随即想到宮裡的一些傳言,眼底的驚豔瞬間化為不屑。
“你繼續。”李懷熙低眸,輕咳一聲。
崔杜衡收斂了笑意,肅正神色,繼續道:“再過不久,聖上心心念念的佛骨就要到達永安了。到那時,白骨教也會跟着一起來......”
崔杜衡想到自己掌握的有關白骨教的消息,正色道:“殿下,白骨教剛來之時,四殿下必然會得意一段時間,殿下暫且按兵不動......”
李懷熙若有所思地聽着,不時點下頭。
星子寥落,兩人密謀一陣後,李懷熙遙望黑夜,忽然說道:“幾天前,鹹安出嫁......”
他提到這個時,眼裡遏制不住地閃過一抹痛意,“你去看了嗎?”
崔杜衡轉着茶盞,聞言沉默了下,還是道:“看了,很盛大、很壯觀。”
“盛大?壯觀?”李懷熙冷哼一聲,他想說些什麼,可當他看見崔杜衡沉靜的目光時,他又覺得沒必要了。
這人根本沒有心。
“本殿與祝餘現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祝餘莫再做些背德之事了。”李懷熙想起今晚的目的,硬生生地抹下之前那個話題,隻是臉色越發疏冷。
“殿下放心。”崔杜衡也不拿喬,順勢低頭道。
李懷熙瞧着崔杜衡恭敬的神色,内心的郁氣逐漸消散了些。他垂眸飲茶,眸底閃過一絲陰郁。
崔杜衡低頭飲着茶,面色平靜,似是什麼都沒察覺到。
李懷熙收斂眸色,再擡頭時,眼裡恢複了往常般親近的笑意。
“本殿剛剛想到了鹹安,故而語氣有些沖,祝餘千萬别放心上。”李懷熙笑道。
崔杜衡也擡眸笑道:“殿下愛妹心切,祝餘自是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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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三堂會審。
李懷熙高坐上首,他身旁坐了兩列,左列坐着崔杜衡和刑部尚書等一幹人,右列坐着都禦史和大理寺卿等一幹人。
在他們下方的場地裡,李沙棠身佩“秋水”,神情冷冽,依次安排着禁衛軍們提溜犯人們和證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