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棠下意識應着,等她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躲過重重婢女巡視,将崔杜衡成功送回府邸。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李沙棠從窗口溜進寝居,正準備收拾茶具,卻發現圓桌底下躺着一顆棕色的藥丸。
她乍然想起龐夫人的話。
“這是一種藥,主要用來解丹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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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杜衡一進府邸,整個人便控制不住地吐了口血。
他擦着嘴角的血沫,靠着粗壯的大樹,眼神幽幽地盯着草木上的血迹,不知在想些什麼。
“少爺......”趙管家聞訊趕來,他悲切地看着那大片的血迹,嘴唇蠕動許久,終究沒說出話來,隻把手裡的拐杖遞給崔杜衡
崔杜衡接過拐杖,垂眸打量許久,終是拄着拐杖,緩慢地向前走去。
待崔杜衡遠離後,趙管家才招來侍從清風,讓他把這塊地在天亮之前收拾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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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十月出頭,秋風愈冷,馬家巷的屋舍帶出幾分凄涼。
數十位黑衣黑甲的少年郎身佩腰刀,排成兩列守在劉家門口,嚴陣以待。
李沙棠匆匆趕來,就見到被踹飛的門闆,和橫躺在大門口的瘦弱男子。他身形矮小瘦弱,脖子上一圈青黑的掐痕,滄桑的臉上用血迹寫了三個大字。
還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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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回溯一下。
李府門前大清早就站着個黑衣黑甲的少年。
“都尉!開開門!都尉......”陸飛鴻叫嚷到一半,門突然開了,露出李沙棠那張沒睡飽的死人臉。
李沙棠被他吵得腦門嗡嗡響,她撩起眼皮,睨着陸飛鴻,冷冷道:“有話快說,有屁就放,吵死啊!”
她昨晚從藥丸上扣了點粉末下來,放嘴裡細細分辨了成分。裡頭有大概三味藥沒嘗出來,剩下的與龐夫人跟她說的阿勒丹的大緻成分一模一樣。
微量不會緻死,李沙棠仗着自己武功高強,可以靠功力化解,便無所顧忌地放嘴裡嘗試。但她沒想到的是,這味丹藥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害得她一晚上沒睡好,雙眼睜到天亮才有困意。
可她剛睡着,就被陸飛鴻叫魂似的喊話給吵醒了。
陸飛鴻摸摸鼻頭,果斷開口:“馬家巷的劉拐子死了!被人活活掐死的!”
陸飛鴻他們小隊昨日被陛下親點,去馬家巷走街串坊,幫街坊做些小事,順道監督一下冤魂案的受害者。
他們昨日歇在馬家巷,大清早起來準備去劉家慰問一下,他家門卻是半天沒推開。他們情急之下踹開門,那劉拐子卻橫死在大門口,死狀頗為凄慘。
李沙棠頭腦瞬間清醒,她匆匆回屋拿上腰刀和糕點,邊吃邊往馬家巷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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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沙棠确信,冤魂案與王家糧行殺人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可她一直沒找到其中的關聯。
可如今......李沙棠轉眸看向屋舍裡,問道:“劉拐子是不是還有一個卧病在床的老母親?”
陸飛鴻一怔,随即點頭。
李沙棠一笑,她拍拍陸飛鴻的肩膀,往前走去,“咱好歹領着皇糧,不能對悲苦百姓視而不見。走吧,去瞧瞧他家的老母親。”
陸飛鴻摸摸肩膀,一邊趕忙跟上,一邊嘀咕着:“還會用‘視而不見’,有文化啊!”
李沙棠耳朵微動,她眯眼看向陸飛鴻,“你說什麼?”
陸飛鴻悻悻道:“沒什麼。”
李沙棠輕哼一聲,随即轉過頭,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是比某人有文化些。”
陸飛鴻咬牙,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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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不大,幾步就走完了。李沙棠讓陸飛鴻留在門口守着,她自個兒踏進寝居。
劉家老奶奶卧病在床許多年,劉拐子又是個光棍,沒有女人的細心收拾,這間昏暗的屋子裡彌漫着一股發黴的腐臭味。
李沙棠皺了皺眉,目光望向癱在床上的那位老婦人。她的牙早掉光了,現在整個人縮在床上,蒼老的臉上是孩子般的茫然。
老婦人的視線無神地晃蕩着,突然,她發現了李沙棠。她眼睛一亮,一邊激動地翻着床頭櫃,一邊沖着李沙棠含糊嚷嚷着。
李沙棠順從地走上前,側耳傾聽老婦人說話。
老婦人的牙掉光了,喉口不斷發出“嗬嗬”聲,李沙棠忍着老婦人身上的惡臭味,耐着性子,一遍遍聽着。
“......包......醜......”
李沙棠放于身側的手指微動,她盯着老婦人,輕聲重複了句:“報仇?”
老婦人抱着從床頭櫃翻出來的盒子,激動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