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玉樓春。
玉樓春專門服務于達官貴人,内裡是一個個獨立庭院,庭院内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好不美麗。
永安今年的詩會在玉樓春舉辦,安興坊的大街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彙聚着各色的才子佳人。
其中有一景格外引人注目,清俊公子立于樹下靜候着,他含笑望着遠方的一輛馬車,叫衆少女碎了一地癡心。
“小姐您瞧,四殿下在門口等您呢!”關月朝窗外看了眼,頓時捂唇笑道。
李沙棠掀開簾子就見着這幕,她眼底盈上些笑意,向來淩冽的劍眉也稍稍柔和了些。
李懷恒一大早就派侍從來李府,與李沙棠約好在玉樓春門口相見。李沙棠雖氣着李懷恒,但她氣性不大,再加上李懷恒主動示好,她也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給你瞧個東西。”李沙棠甫一下馬車,李懷恒就從懷裡掏出一個純金打造的孔明鎖,笑眯眯地遞給李沙棠。
李沙棠喜歡金子,也喜歡有趣的小玩意,這個孔明鎖簡直送進她心裡去了。
“還生氣嗎?”李懷恒揉揉李沙棠的腦袋,湊近問道。
李沙棠不滿地拍下他的手,往後躲着,“别總是揉我腦袋!”
小老虎終于願意表達自己的不滿,李懷恒收回手,知道李沙棠徹底消氣了。
*
兩人嬉戲打鬧好一會兒,關系仿佛恢複到最初那般親密的時候。
李懷恒與許多文人墨客、士人公子交好,他走幾步,就會與駐足賞詩的書生公子們談論幾句。李沙棠雖覺得無聊,可看在兩人關系初初修複的情況下,也耐着性子陪伴在側。
可惜這般的和睦關系沒持續多久,就随着一群人的出現打破了。
“崔某見過四殿下、朝陽殿下。”崔杜衡率先走來,他烏發半束,尾部的發絲飄揚,竟比三年前更多了幾分溫柔出塵的感覺。
那天李沙棠雖救了崔杜衡,可他衣衫破爛,加之天色漸暗,她倒沒太注意到他的變化。
現今陽光正好,洋洋灑灑落在崔杜衡身上,竟讓李沙棠覺着他有一瞬的陌生,又有一絲說不上來的詭異熟悉,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李懷恒。
李懷恒永遠是一副面淡如水,溫柔又疏遠的模樣,現下也是如此。他看着崔杜衡,淺笑道:“祝餘三年未歸,如今回來可還适應?”
“這是崔某自小長大的地方,自是沒有不适的地方。”說着,崔杜衡轉眸望着李沙棠,眼底笑意清淺,“說到這裡,那日多虧縣主搭救,不然崔某此生怕是回不了家了。”
李沙棠被望得渾身不自在,她總覺着崔杜衡哪哪兒都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悻悻笑道:“哪裡哪裡,崔公子自身福大命大,我不過順路搭救罷了。”
李懷恒正準備說話,崔玉嬌忽然從崔杜衡身後鑽出來,一副嬌柔柔的祈求樣,“四殿下,朝陽殿下,蘭心可以跟着你們走嗎?”
“你們要去哪裡玩?我也要去!”鹹安忽然冒出來嚷嚷道。
鹹安和三皇子李懷熙随後才到,他們沒聽見前情,隻以為其餘人背着他們商量着去哪裡玩。
“四哥可不能厚此薄彼!”鹹安眨眼看着李懷恒。
“四殿下,不如一塊走?”崔杜衡掃過面色發黑的李沙棠,眸底含着笑意,朗聲問道。
李懷恒看着眼前這一群人,有他頗得盛寵的哥哥妹妹,還有重臣的子女。最終,他拍了拍李沙棠的肩膀,算作無聲的同意。
李沙棠将頭偏過一邊,悶聲不吭地跟着大部隊。
崔杜衡不經意走到李沙棠一側,順手摘了片葉子,就近搭在李沙棠的肩膀上,輕輕一掃。
“你幹什麼?”李沙棠轉頭瞪向崔杜衡。
崔杜衡丢掉葉子,笑眯眯道:“幫你掃灰。”
“神經病!”李沙棠低斥一句,随後往前幾步,不再挨着崔杜衡。
*
李沙棠不通文墨,詩會進行到後頭,基本沒她發揮的餘地。
李懷恒倒是呼朋引伴好幾輪,把她這個準未婚妻忘了個幹淨。
崔玉嬌和鹹安兩個姑娘家也不陪着李沙棠玩,前者費心接着李懷恒的詩句,後者在崔杜衡面前轉圈圈,都是如出一轍的癡女樣。
李沙棠瞧着無趣,便随意找個亭子坐下,打量起了周遭的月季花。
玉樓春種着大片的重瓣月季,她們受着精心照料,開得豔豔灼人。
隻除了其中一朵月季。
那朵月季顔色略淡,更慘的是,一隻肥肥胖胖的小青蟲,正蠕動着足肢,細扣咀嚼着嬌嫩的花瓣片。
李沙棠撇着嘴,正準備助小月季一臂之力時,一道聲音在她耳側猛地炸開。
“你在幹什麼?”
她吓得手一緊,一不小心把那朵可憐的小月季折下來了。
“你走路怎麼沒聲!”李沙棠氣惱地瞪向崔杜衡,新仇舊恨一陣上湧,她眼珠子一轉,轉瞬有了主意。
崔杜衡眨眼,他正想說什麼,就見李沙棠轉着手裡的月季花,笑容明媚,“我送你個東西,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