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賀書昭問,“他怎麼不自己和我說,還托你當傳話人。”
“他也沒托我當傳話人,隻是他嫌做得不好,但我嘗了嘗,味道很是不錯,才端出來也給三爺試試。”
賀書昭一筷子也沒夾,淡淡道:“我不愛吃這些,叫他以後别做了。”
顧棠站在樓梯後,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傳進他耳朵裡,神情失落,沮喪地低下了頭。
樓上許琰剛放完水出來,正巧看到了這一幕,眼中黑墨翻滾。
入夜,顧棠又悄悄推開房門,抱着字典和報紙坐在了窗邊。
這些天忠叔教他識了許多字,白天他已學得很透徹,隻是今晚顧棠怎麼也睡不着,索性又抱着字典出來,翻看一二。
夜色寂靜,可顧棠卻怎麼也靜不下心,時不時回頭看向二樓,心中帶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期待。
可他屢屢回頭終是落空,顧棠心中失落,正準備回房時,身後卻響起了一串極輕的腳步聲。
顧棠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他連忙翻開字典,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這寂靜的夜裡,顧棠的心跳都“咚咚咚”地重重跳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
一道咬牙切齒的男聲響起,顧棠驚愕回頭,黑色人影猛地将他撞在了玻璃上,手腕死死地抵住了顧棠的脖子。
“我他媽問你在做什麼!”
許琰陰沉着臉,用力掐住顧棠的下巴,“你一直看着二樓,怎麼?你想上去看三爺,還是想着三爺會下來?”
許琰的手臂硬得像塊鐵,恨不得将顧棠的喉嚨碾碎!
顧棠幾乎快不能呼吸,他拼命張大嘴巴,試圖留住喉管中僅剩的空氣。
許琰松開掐住顧棠下巴的手,轉而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壓低的聲音滿是怒意,“我教的規矩你學不會?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種人想幹什麼,想得到三爺的青睐,好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告訴你,想都别想!”
口鼻全都被捂住,喉嚨痛得連吞咽都是種酷刑,顧棠慢慢握緊了拳頭,正要一拳揮過去時,一道人影沖上來,強硬地推開了許琰。
“許琰,大晚上的你在鬧什麼,你也不怕吵到了三爺!”
許琰回過身,忠叔正滿面怒容地瞪着他。
忠叔也是跟着賀老爺子打拼的人,平素總是和和氣氣的,如今發了怒,威嚴仍在,許琰不好再發作,冷哼一聲,“忠叔,你也不看看他在做什麼!”
顧棠脫力般蹲在了地上,口鼻中久違呼入的空氣讓他無法控制的劇烈咳嗽起來。
但他喉管實在太痛,這麼劇烈的咳嗽,幾乎将他的喉管震碎。
許琰擔憂地看了眼二樓,不客氣地踢了顧棠一腳,低吼道:“沒聽到忠叔的話嗎?你也不怕吵到了三爺!”
顧棠捂着喉嚨,眼睛都磕出了淚,他朦朦胧胧地看向二樓,強忍着喉嚨裡的痛癢,淺淺地低咳起來。
忠叔見狀,徑直擋在了顧棠身前,沉聲道:“許琰,三爺把人救回來不是讓你弄死他的!”
許琰見忠叔一副護犢子模樣,冷笑道:“忠叔,我來公館這麼久,也沒見過你這麼護過我。”
“三爺的安排是讓顧棠陪着我,你若再糾纏下去,我隻能把這事告訴三爺,我看三爺怎麼處置!”
“我可沒糾纏他,是顧棠不懂規矩,我在教他。”
許琰光明正大地抛出理由,又暗暗地瞪了顧棠一眼,這才憤憤離開。
顧棠慢慢地平複了不少,他手撐着玻璃站了起來,眼眶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咳出來淚水,還是哭了。
“顧棠,你沒事吧?”忠叔慈愛地扶起顧棠,眼神擔憂。
顧棠強撐着搖頭,看着忠叔憐愛的眼神,多日來受的打壓竟讓他離奇地冷靜了下來,啞聲問道:“忠叔,許琰到底為什麼要這麼針對我?”
“唉。”忠叔歎了口氣,顧棠在他眼裡是個難得好孩子,沒想到三爺把他救回來,竟會遭到這樣的對待。
“顧棠,想在平津生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在賀家這座公館,更是一件難事。”
“你從鄉下過來,又怎麼會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明争暗鬥,你要保住自己,一味的問我為什麼,我也是回答不了你的,這不是識字,我教你,你便能懂。”
“隻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做的什麼事,引起了許琰的不滿,許琰真正介意的,到底是什麼。”
顧棠聽着忠叔的一番苦心,沉默良久,就在忠叔以為顧棠會一直這麼沉默下去時,顧棠緩緩開口:“許琰不願意讓旁人接近三爺。”
忠叔點點頭,顧棠卻喃喃自語起來,“許琰藏得這麼好,三爺竟被他瞞了這麼久。”
“并非許琰藏得好,而是三爺身邊的人很少,帶進公館的,你是唯一一個。”
“況且,許琰不過是伺候三爺最應手的一個人,今天是許琰,明天也有可能是别人,即便他在你面前再威風,又怎麼會讓三爺留心他半分?”
“正因為我是三爺唯一一個帶進公館的人,所以許琰對我才會那麼戒備……”
顧棠忽然低笑出聲,“原來許琰,他是在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