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謝懸伸手一抹唇邊血迹,牙關一咬、雙眼一閉,縱身跳入了氣泡之中。
原本相沖相斥的兩個氣泡,被撞得“噗”的一聲破裂,在迅速融合的瞬間,謝懸的身體于它們完全消散前穿越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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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暈感消退後,謝懸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懸浮在一片紫黑交織的裂隙之中,空間如破碎的鏡面布滿紋路,恍若被困在虛實交錯的夾縫之中。
一股刺骨的寒意順着脊椎竄上頭頂,他趕忙低頭檢查全身,确認完身體各個部位都完好無損後,懸着的一顆心才放下。
試着挪動身體,謝懸卻發現這裡沒有上下左右之分。他警惕地觀察四周,看着裂紋鏡面上倒映的不斷流轉的場景。憑借本能朝着最近的一道裂縫飄去,貼近後,他赫然發現其中正是方才身處的幻境。
一隻麂子擦着他鼻尖走過,他伸手拍向鏡面,震得周遭空間泛起漣漪。那隻麂子卻隻是疑惑地擡頭,目光徑直穿過他,随後便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謝懸還不死心,他将右手上的魔息往後挪了挪,又伸手去拍,沒想到這一拍竟直接拍在麂子後腿上,被他順勢撈在手裡。麂子瞬間受驚,發出尖銳嘶鳴,後蹄飛蹬,軀體劇烈扭動着想要掙脫。謝懸隻好松開手,眼睜睜看着受驚的麂子竄入叢林深處,轉瞬沒了蹤影。
“還能這樣!”心頭大樂,他順着鏡面逐個探尋,一會兒撩撥人熊,一會痛揍野豬,正當他玩得不亦樂乎,一道幽影突然從他眼前飛速掠過。其中不同尋常的畫面瞬間抓住了他的目光,于是下意識地跟着光影飄去。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面幽黑的鏡面,仿佛将萬千個深夜揉碎凝結而成的幽深。鏡面深處,暗紅血光若隐若現,隐隐勾勒出扭曲的輪廓。
焦黑的藤蔓如枯手死死纏繞着枯死的古樹,樹皮裡滲出的血液,順着樹幹蜿蜒而下,在地面彙聚成血潭。四周,嶙峋的白骨堆積成山,幽綠磷火在骨隙間明滅閃爍,俨然一副煉獄景象。謝懸在鏡面間穿梭,幻境與煉獄的畫面一幕幕在眼前交錯閃過。
血潭旁的白骨堆間,幾個人影一閃而過。謝懸定睛看時,險些控制不住震蕩的心神。
那分明是被他棄在湖上東萊寨的人!他們怎麼沒死?
此時巴修的石斧早已不知去向,一頭亂發混着血絲肉塊黏在臉上,顯得疤痕越發猙獰。他帶領着七人不停奔逃着,時不時驚恐地回頭張望,惶惶如喪家之犬。
他們身後,十幾隻鬣狗緊追不舍,涎水順着鋒利的獠牙滴落。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嚎聲中,一隻壯碩的鬣狗突然加速,利齒狠狠咬住斷後漢子的腳踝。漢子慘叫着撲倒在地,轉瞬間便被蜂擁而上的狗群淹沒。
其餘六人吓得肝膽俱裂,發了瘋似的向前狂奔。
謝懸貼着鏡面無聲遊走,緊緊跟随這場追逐,他期望從東萊人喘息間捕捉隻言片語,可皮肉撕碎的悶響不斷蓋過人聲,東萊衆人接連倒下,依舊未能拼湊出半點線索。
巴修拖着兩名渾身血污的同伴退至骨山腳下,白骨如利劍截斷退路,這場逃亡終究走到了窮途末路。巴修心中慘然,腿上被骨刺紮得鮮血淋漓,身旁兩名同伴握刀的手劇烈顫抖。鬣狗群龇着獠牙步步逼近,腥臭的氣息幾乎噴到他們臉上,三人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結束了。”謝懸呢喃着,頗感失望,轉身欲離開。就在這時,恰在此時,鬣狗群後方清光大作,随即凄厲犬吠響起劃破死寂,一隻鬣狗被震得高高抛起,又重重砸落。
受驚的鬣狗夾着尾巴嚎叫躲避着,讓出一條通道。
又一道熟悉身影裹挾着靈力暴擊沖了進來。謝懸一見,隻覺一陣頭暈目眩。
竟是烏娃!
他怎麼進來了!不是讓他找個遠離湖岸的安全之所等着嗎?
幾道靈光在骨山中轟然炸開,烏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起巴修三人,轉身發足狂奔。
謝懸太陽穴突突直跳,卻再沒法置身事外,不得已又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