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謝懸驚疑不定。骨架為何能還能活動？附着的血肉又去了哪?

今日目睹之種種，颠覆了他過往的認知。

天地本分為三界，作為數不多同時混迹過其中之二的人，謝懸從未聽過這般奇聞。縱然在魔界，生靈雖生得怪誕些，終究還是鮮活的。死物複活，聞所未聞。

怪誕詭異之感在心頭蔓延，但形勢緊迫，容不得他細細思索。木筏斷裂的聲響傳來，身後東萊寨衆人接連墜入水中。事不宜遲！謝懸運目如電，迅速掃視四周。

腳下這座孤島不過方圓三丈，遍地荒蕪，寸草不生。除了島心堆了一座黑黢黢的石堆，再無它物。

他當機立斷，三步化作兩步奔向石堆。遠處看那石堆平平無奇，及近處才察覺出不同來。

它的表面坑坑窪窪，全是蜂窩狀的凹陷，根本不似普通石頭的平整光滑。且堆疊的樣子很怪，層層往上延伸，形狀扭曲成倒錐，跟溶洞裡的石筍似的，一塊一塊粘連在一起，倒像是什麼東西滲出來而形成。

其上一層近乎透明的褐紅灰霧将其完全籠罩，乍看之下空無一物，若非他境界高深、神魂穩固，絕難察覺灰霧中，還有兩段形似氣泡的東西正在沖撞絞殺。

說是氣泡并不準确。在他的感知中，它們更像是洪荒兇獸呼出的氣息，蘊含着極端恐怖的力量。這兩段“氣泡”龜縮在極小的空間裡，不斷膨脹、扭曲，如真實氣泡般彼此擠壓，似正進行一場生死較量。

謝懸不敢想象，若這兩股力量在灰霧外碰撞，将會掀起多大的震蕩，好在它們始終局限在狹窄空間内，不斷沖撞，然後無聲融合，最終湮滅。而後周而複始，整個過程透着難以言喻的宏大與詭秘。

蓦然……

【……虛實氤氲，似幻似真；生死糾葛，非存非滅；仙魔相峙，非聖非凡；遊離兩極，自成混沌……】

謝懸腦中轟然炸響，此情此景，倏然間讓他憶起前世掌控魔界“本源”前的一段經曆，以及一直以為是夢境中所得的一段話。

擡頭望向頭頂那道形似眼的裂痕，他不由喃喃着：“這，這……”

天之痕、血流漿、神之降、魔界本源……思緒紛亂如麻，這些他本以為毫無關聯的事物，如今竟被一個秘境和幻境出人意料地串聯在一起。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圍攻木筏的骨魚中有兩條騰出空隙，正擺動着嶙峋的尾鳍，緩緩朝這邊潛遊而來。灰白色的眼珠直直瞪視着他，無形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謝懸心頭一緊，深知不可再猶豫，島上不過針尖大的地方，隻怕連骨魚一次掃尾都躲無可躲，到時勢必陷入苦鬥，這對他大大不利。

近似魔氣的魔魂之息猛然爆發，不過這次并無脫體而出的靈體小人。謝懸将魔息均勻覆于全身，散于發膚靈脈之中。待此舉完成，他一腳踢翻黑石堆，取來一柱筍柱，往那灰霧氣泡中送入半截。

果如他所料，筍柱并未穿出氣泡，卻憑空消失了。當他收回手時，那消失的半截石筍并未重新出現，隻剩半條空蕩蕩的捏在他手中。

這時，謝懸嘔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無數念頭炸開：

【動用魔息實在太傷身了，日後能不用還是不用。】

【在魔界本源中聽到的那個聲音，說的是這樣就能進入混沌之境吧……】

【……啧，那人是誰，他到底靠不靠譜，行不行啊？我這一去不會也成半截吧……不管了，反正身處幻境，就算死了也不過是破關失敗。大不了下次重來！】

【一次失敗換取探索這般隐秘的機會，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