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地勢陡然下陷,遠處地平線竟呈弧形,谷底平坦如砥,被灰蒙的霧氣籠罩着,目力所及皆是一馬平川。
透過氤氲霧氣,才能隐約可見極遠處幾座輪廓模糊的山丘,更襯得這片谷地遼闊。
“移山平海!”
眼前景象絕非人力可為,縱是鬼斧神工也難形容這天地偉力的神異莫測,傳說中唯有修行至極緻,強如傳說中的仙尊“開天尊”,方能掌握這般威能。
謝懸仰頭望向天空,那道可怖的裂痕正懸于頭頂。兩邊狹長的邊緣微微蜷曲,像極了人類微阖的眼睑。
翻湧的黑色雲霧如瞳孔般詭谲轉動,整道裂痕恰似一隻跨越天地的巨眼,冷冷俯瞰着大地。
猩紅霧氣從“眼眶”邊緣汩汩滲出,如血淚墜落,下方凹陷的谷底恰如一隻巨碗,将漫天血霧盡數承接,妖冶的紅落到大地瞬間變得成霧蒙蒙的灰。
看來這就是受神明注視的“神之墟”了!
“找路下去。”謝懸沉聲下令。燧離小隊衆人即刻散開,靴底碾過碎石的沙沙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們排成一列,貼着斷崖邊緣緩緩挪動,腰間的繩索繃得筆直,警惕着蟄伏着霧氣和崖壁間暗藏的殺機。
踏入谷底的刹那,謝懸心口猛地一震。濃郁靈氣如決堤洪水般灌入經脈,他幾乎踉跄着扶住身旁岩壁,冰涼的觸感卻壓不住内心翻湧的震撼。
這是他身入靈氣匮乏的幻境十八年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純粹的天地靈氣,就連鼻端呼吸的都是清靈之氣。
“小心!”冬娃的尖叫撕破凝滞的空氣。謝懸本能擡頭,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裹挾着腥風壓下,他來不及看清,就地翻滾躲開,碎石硌得膝蓋生疼,等他撐着岩壁起身時,終于看清襲擊者的模樣。
那是一隻翼展足有二丈許的妖化巨鳥,漆黑的羽毛泛着詭異的甲片般的光澤。
巨鳥直直掠過謝懸頭頂後,猛然收攏雙翼,利爪泛着寒光,又朝着隊伍末尾的烏娃俯沖而下。此時烏娃前方是人牆、身後是岩壁,進退無路,根本無處躲閃。
千鈞一發之際,謝懸猛地擲出佩刀。寒芒破空而過,在巨鳥右翼迸濺出一串火星。巨鳥發出刺耳厲嘯,雙翅失控地歪斜,裹挾着腥風斜撞向岩壁。鋒利的利爪劃過石壁,瞬間犁出五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烏娃借着巨鳥撲空的氣流,本能地就地翻滾,後背重重撞上碎石,尖銳的石棱硌得他悶哼一聲,冷汗浸透了衣衫。烏娃驚魂未定,第二道陰影已如離弦之箭破空而來。此刻他正背對着巨鳥,對身後逼近的危險渾然不覺,眼看就要在劫難逃。
謝懸顧不上撿回佩刀,掌心飛速凝聚起靈力漩渦,一道青芒破空而出,在半空炸開驚雷般的爆響。光芒中,巨鳥焦秃着殘羽,打着旋墜落,地面震起的氣浪灰土掀飛衆人衣袂。
“咳咳……”烏娃嗆着煙塵爬起來,盯着謝懸還在散發微光的掌心,眼睛卻亮得驚人。
“豨哥,這是什麼招式?好生厲害!那麼大的巨鳥,隻一下就被打落了!”少年們的眼中閃爍着劫後餘生的興奮與崇拜。
謝懸望着這群雖驚魂未定卻仍透着闖勁的少年們,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無奈。“方才那叫靈力暴擊,日後尋機會教你們,眼下先提起戒備,留神還有其他兇險。”這一路同行的皆是少年人,穩住衆人情緒才是頭等要務。
烏娃快步跑到謝懸身旁,目光緊緊盯着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靈力殘留,不自覺擡起手掌向上,模仿着謝懸剛才的手勢。
當微弱的青光從少年掌心亮起時,謝懸愣住了。“危險!”他瞳孔驟縮,扣住烏娃的手腕急速往後拽,同時揚手劈向那團青光氣團。
掌心接觸的刹那,氣團如活物般震顫,謝懸咬牙用靈力壓制着它朝旁側飛射。
碗口粗的樹幹轟然斷裂,斷口處焦黑冒煙,木屑飛濺間。那一刻,少年和謝懸的呼吸都停滞了。
“你……”謝懸張口結舌。
烏娃卻十分興奮:“豨哥,我會了!我已經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