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能與野獸通靈、聰慧得反常的孩子,會不會就是破解幻境的關鍵“陣眼“?
謝懸不再糾纏,笑道:“這麼香的肉幹,你不吃,我可吃了!”說着将鱿魚幹抛進嘴裡,三兩下嚼碎咽下。對嘗遍苦頭的他來說,比這更難以下咽的東西,他都曾吃過,這點腥味根本算不得什麼。
另一邊,獵戶南傑将山洞内外翻了個遍。他蹲下身反複查看,眉頭越皺越緊。以他十數年狩獵積攢的經驗,竟連半個腳印、半片蹤迹都沒找到。
除了幾處被火灼燒的焦痕,精怪消失得幹幹淨淨,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一無所獲的南傑直起腰,無奈地搖頭。大首領見狀,揮揮手驅散了圍觀的寨民,轉身又與老祭司湊到一旁,壓低聲音商議起來。
謝懸混在人群中慢慢往回走,一邊思索着。記得在啟緣閣求學時,當時谕師曾說,上古時期的源界妖怪橫行,可不知為何,這些精怪後來突然銷聲匿迹,隻留下無數光怪陸離的傳說。
那時谕師還專門開設了一堂課,詳細講解精怪、妖怪的習性與應對之法。年少氣盛的謝懸哪能沉得住氣,隻覺得這些早已滅絕的東西學了無用,在課堂上昏昏欲睡。
回想起來,此刻他隻能記起的“怪、妖、精、魅”四者之别:
所謂道生萬物。凡形貌乖張、異于常理者為怪;若怪性乖戾、戕害生靈,則成妖;而其中精氣駁雜、擅化形惑心者,謂之精;至于無影無形、詭變莫測、幽渺難尋的存在,則稱之為魅。
從前在源界,他覺得那隻作威作福、反常又害人的傻狍子順風,最像一隻妖怪。
後來踏入魔界,見慣了魑魅魍魉,他一度以為妖魔與古籍記載的妖怪并無二緻。
然而昨夜與鱿魚精正面對峙後,他才明白——精怪自成一脈,與妖魔各有其道。
精怪與妖魔雖皆為非人之屬,卻有着天壤之别——
精怪多由生靈偶然開靈而成,雖具靈識,卻更似剛開化的野獸,行事多憑本能沖動,常因覓食、領地等原始欲望肆意殺戮,鮮少有複雜智慧。
而妖魔則不同,它們更趨近人。不僅擁有嚴密的秩序與等級,有的還擅長籌謀布局。它們會組建軍團、劃定勢力,通過陰謀詭計達成目的,其行事遠非精怪可比拟。
有了這一層認識,此後十年随着謝懸在幻境中不斷成長,他見識到的精怪也越多。
年幼時,他氣力尚小,隻能捉住六足四翼的肥遺,穿成串,烤得噴香撲鼻;年歲增長,他臂力漸強,一塊石頭擲出便打下人面四目的顒鳥,同樣穿成串,炙烤得焦香四溢。
待到十四歲那年,謝懸與烏娃已不容小觑,尋常五六個成年人都近不了他們的身。山林間的狡、猙等中小型異獸,常被二人追得滿山逃竄。
對此謝懸滿心煩悶。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捕獸打鳥,不過是想飽餐一頓、提升修為,可烏娃是個身無修為的土著,又得不到這些好處,為啥總跟着自己滿山攆着精怪跑呢?
更讓他疑惑的是,烏娃明明早就不吃動物哺乳,為啥身量氣力卻絲毫不輸給他呢?
吃什麼長大的?
面對謝懸的不耐,烏娃撓着後腦勺,露出羞澀的笑容:“豨哥,你把周圍的兇獸都趕跑了,這是在保護寨子呢!冬娃他們都說,你以後肯定是寨子裡最厲害的勇士!我也要跟你一樣,當保護大家的英雄!”
“是心哥!”謝懸糾正道,張了張嘴又把話咽回去,“其實我打這些......算了,你高興就好。”烏娃高興地連連點頭應下,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認可。
此後數年,謝懸與烏娃拳打腳踢,将燧離山攪得鳥獸絕迹。漸漸地,提起燧離寨,人們最先想到的居然不是燧離大首領,而是這兩個兇似猛虎的後生。
憑借二人的勇猛,燧離寨不僅人口未減,新生孩童的數量還逐年增多。
到了第十六個年頭,謝懸挑戰狩獵隊老狩長石錘成功,順理成章地接過巡獵隊首領之位。他當即大手一揮,任命烏娃為副手。自此,二人率領年輕戰士四處打獵巡守(惹是生非),實則不斷拓展領地,行事作風鋒芒畢露。
因着這股兇悍,他倆被稱為“燧離雙傑”,威名遠揚。
這一日,謝懸召集巡獵隊衆人議事,抛出了往海中探查的提議。
表面上,他稱燧離寨邊界已擴至海邊,需摸清海中精怪底細以防不測。實則,方圓五百裡的精怪、猛獸早被他多年“掃蕩”得所剩無幾,而他的修為——僅僅提升一成!
望着緩慢的修煉進度,謝懸焦慮得很。照這個速度下去,恐怕他在這裡老死了修為都難突破築基中期。
思來想去,他将目光投向了大海。廣袤無垠的水域,藏着數不清的生靈,成精的海獸必定不在少數,就像他初入幻境時捕獲的鱿魚。若能狩獵海洋,源源不斷的海中精怪豈不就是他提升修為取之不盡的絕佳資源?
衆人正七嘴八舌議論,尚未得出結論,突然傳來急訊。
一名寨兵氣喘籲籲跑來:“大首領有令!豨首領、烏首領即刻率巡獵隊全體回寨!大祭司蔔祀得知,天神即将複臨大地!”
“心首領!不是……”謝懸滿頭問号,“你說什麼……”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