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維轉身就走。
“先别說了,把曲向奚移到安全的地方。”
謝懸微笑着跟在後面,态度恭謙,無所不應。笑容果然不會消失,隻不過會從一個人臉上轉移到另一個人臉上。
二人來到曲向奚身前。
曲向奚裸露在外的皮膚已遍布傷口,方昭維撕下衣角,在靈氣保護的手上厚厚纏上幾圈,試圖将他從地上扶起。
“嗤”地黑煙冒起,方昭維連忙甩掉手中布條,再一看掌心的靈光也蝕出空洞。不由眼角直跳,暗忖:【這混毒竟如此厲害,差點将我的護體靈氣腐透!”】
他俯身對曲向奚大聲喊話:“向奚,向奚!你還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曲向奚捂着臉嘶喊,過度痛苦讓他喪失神智,已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方昭維轉頭對謝懸道:“不行,他已聽不見聲音,得想辦法将他轉移到陣中。”
接着又吩咐:“師侄你快去尋些趁手物件,想辦法将向奚帶到陣中去。”
謝懸心中呵呵,這麼棘手的事讓他一個剛築基的弟子想辦法,做得好功勞姓方,做不好過錯歸謝,可真是攬功诿過一把好手也!
但他還是很快答應道:“師叔,我看曲師兄他背後有一塊皮膚未沾染毒液,可以找條耐用的繩子從腋下穿過拖進陣中!”
方昭維點頭:“可以一試,那你快去找條繩來。”
謝懸伸手一指:“師叔,您手腕那條銀索看上去就結實得很,可否借師侄一用?”
方昭維:……
這銀霜索是方昭維慣用法寶,雖比不上本命法寶珍貴,但一般人也想不出用法寶當損耗品的法子。
謝懸在衆目睽睽下提出這種要求,無非是要将他架上火烤,不答應顯他僞善,欲答應又實在心疼,真真進退維谷。
方昭維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還是從手上剝下銀索,一端遞給謝懸,叮囑道:“手腳細緻些”,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别弄疼了向奚!”
謝懸嘴上乖巧應答:“知道了!”手中銀索一甩,雷厲風行地将曲向奚環胸卷起拖離。
管它沾沒沾上毒的,關他屁事!
方昭維臉一黑,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提高了音調提醒:“細緻點!細緻點!!說了多少次讓你細緻些,生拉硬拽隻會讓向奚師侄傷上加傷!”
謝懸頭也不回:“那些皮外傷等回山盡可以治,但不立即清除毒液曲師兄就可能前途盡毀了,現在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啊師叔!”
話未說完,“喀”一聲銀霜應聲而斷,曲向奚又掉落在地上。
謝懸:“哦豁!”他眼神無辜地看方昭維:“這根索鍊也不太結實哈,師叔怎麼辦?”
方昭維沒想到自己也有被謝懸氣笑的一天,他盯着謝懸細細打量,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師侄。
雖然一直嘴上客套,其實方昭維骨子裡非常看不上謝懸。
這個鄉下小戶出身的掌門大弟子,給他的印象一直是頭腦空空如也、一無所能,被人哄兩句“首席”就疏遠自己的師尊,簡直不知南北西東。
頭腦空空也罷了,這個蠢材還志大才疏、好高骛遠,名聲被人算計得都快臭透了,“草包”之名滿天飛他懵然不知,居然還做起“首席大弟子”的千秋大夢!
明明各家年輕精英那麼多,選誰不比謝懸強,方昭維真不懂掌門為何這麼草率,千挑百選就選了這麼一個品行、心性都不行的草包做了親傳大弟子。
這就?就這!
掌門首徒那是用來開玩笑的?在青氲山傳承的大部分時間裡,掌門首徒就等同于首席大弟子,是要在未來承擔起門派萬年傳承的重要角色,謝懸他行嗎!
為此方昭維一直有些嗔怪起掌門慕昭先,心中的天平也不知不覺倒向了另一邊……
但是現在,謝懸這個草包好像有些不同了,雖然行事還是那麼一驚一乍不着調,但仿佛一夕之間滑溜難纏了許多。
尤其是與自己突如其來地針鋒相對中,謝懸始終沒有被拿捏住任何把柄,這其中緣由就令人深思……
方昭維隐晦地朝掌門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不清楚謝懸是否知道了些什麼,抑或是受他人指使才這麼做,無論是什麼因由,他隐隐有預感對他來說都不是好事。
方昭維審視着謝懸,謝懸眼神雖無辜卻絲毫不避,一時僵持在原地。
但在旁人看起來,這二人面面相觑,是雙雙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
見狀慕昭先略略沉吟,便轉動指尖。捆住繇蛇的八條炎龍火臂扭曲、轉動,從中分出一條向三人卷來。
明明是有分山煮海威勢的巨大火臂,此時卻不可思議的輕柔,如同母親的手臂一般輕輕卷住曲向奚将他托起。
無根之火細細舔舐着曲向奚全身,裸露的傷口不斷掉落黑灰,漸漸顯露血肉底色。曲向奚痛苦的表情平靜了許多。
“師父!”謝懸驚叫,瞬間被慕昭先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抛下方昭維連忙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