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桃臉上的嬌羞還未漫開就僵住了。
似是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麼,她迷蒙地擡了下頭,而後對上他冷如霜刀的視線,乍然清醒過來。
一時間滿身冰涼。
被他喚了名字的人自他身後走來,一襲黑衣帶着滿身駭人的肅冷。
當下才意識到,他口中那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味。
“二爺……求、求二爺饒過奴婢……”
紀焰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強行将人拉拽下來。
“奴婢再也不敢了!”玉桃聲音顫極,帶上了恐懼至極的泣音,“再也不敢了!啊——”
她還不知死活地攀扯着任诩的衣袍,一聲清脆的響動清晰地出現在内室之中,玉桃的話戛然而止,靜默半瞬之後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女子身子纖弱,紀焰還未來得及用力,隻稍稍讓人脫臼,她就幾欲暈厥過去。
眼淚自也攀了滿臉,順着下颌滑落下來。
任诩淡看了一眼,目色劃過一絲嫌惡:“拉出去。”
“是。”
蔣弦微幾乎吓得雙腿發軟,一張臉在燈下煞白如紙。
任诩飲下一口酒,唇邊輕嗤,瞧都沒再瞧她一眼。
紀焰拉着人剛往外走了幾步,正要把人甩在街上,忽然于不遠處的馬車旁瞧見一個熟悉身影。
黑夜裡看得不大清楚,隻瞧見那人潔白裙裾,被月光映得越發幹淨。
這馬車他倒是有些眼熟。
“蔣大姑娘?”紀焰遙遙地問了句。
對面身形微頓。
錦菱一眼望過來,眸中帶着些許驚惶。
蔣弦知垂眼,沒有回頭,邁上了馬車一步。
左右是夜裡,那人也看不清楚,就算是走了——
卻忽然聽得内室之中傳來淡啞的聲音。
“進來。”
“……”
再避不開,蔣弦知回過身,向紀焰輕點了頭。
沿路走回時,恰遇到蔣弦微走出來。
她一雙美目此刻被吓得微紅,卻又不敢發作,隻敢将情緒通通壓在眼底。
如今瞧見蔣弦知,目中倒多出三分幸災樂禍,剜過她一眼後譏諷輕笑:“姐姐自己選的好郎君,這暴戾性子,姐姐就好好享受吧。”
連錦菱都被内室這股沉壓壓的氛圍吓得手心冰涼,蔣弦知卻未做聲,直走到門口,在距任诩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
“本無意打擾二爺,恰逢樊花樓,想着這裡的糕點,才……”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任诩擡了下頭:“想吃什麼?”
蔣弦知頓了下,片刻後誠實答來:“珍珠蘿蔔糕,青梅羹。”
任诩像是笑了下,而後對着店小二揮手。
“去做。”
蔣弦知沒作聲,視線落在他身上。
就着昏光,瞧不太清他的神色。
但蔣弦知發現,自己總是能撞見到任诩脫下戾氣的時刻。
就像現在,他看上去周身凜冽,神色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你,”任诩随意推了把椅子過來,淡聲命令,“坐。”
孤男寡女,未婚未娶,就算是婚約已成,這般相處,也實在是不宜。
但任诩眼中,似乎是沒有這個概念的。
蔣弦知張了張口,看着他周身這懶散模樣,終究是将話咽了回去。
何必同一個喝醉的人較真。
将椅拖拽至長桌的另一側,蔣弦知襲裙坐下。
“讓你坐就坐,”燈火映在他輕扯的薄唇上,他聲線涼薄,“這麼乖?”
蔣弦知盯着桌角,未理他,隻輕聲:“你喝這麼多酒,會難受的。”
她聲音輕軟,倒讓任诩一怔。
他活到這年歲,還真是少聽到這樣的話。
“哦。”慢聲應了一嗓子,酒液順着喉流淌而下,他揮袖打開酒塞,再斟。
随着他動作,有一股極重的血腥氣自滿室氤氲的酒氣中漫開,蔣弦知身子微頓。
任诩似也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