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南清,你在想什麼啊!”夏南清在人行道上直接抱頭蹲了下來,“你已經為了自我安慰而完全不要邏輯了!”
她在這個世界不是大明星,無論大喊還是撒潑,都不會有太多人對她感到好奇為她駐足停留。她把頭埋在膝蓋裡了一會兒,在一聲“哎咋還擋路呢讓一讓啊”的抱怨後,她慢慢起身,蹲太久了頭部供血不足,起身時還踉跄了一下。
手機差點從口袋中掉出,她伸手抓住,處于慣性打開鎖屏看了眼有沒有人給自己發消息。
絕對隻是慣性,而不是在意。
她看見冬沉給她發了好多條消息,其中包括了道歉,不斷道歉,問她在哪裡,問她什麼時候回來,最後在夏南清漫長的沉默裡隻剩下了一句“注意安全”,也就不再繼續打擾她。
“你應該堅持一下,多發幾條的。”夏南清看着那些對話框想。
再往下翻是甯柳給她發的消息,是一個身後全濕透了,失魂落魄的冬沉的背影。甯柳一隻手拽着冬沉衣服的一角,像是故意要給夏南清看清楚,另一隻手當時應該正拿着手機按下快門。
配文是:看,落湯小雞!
夏南清擰着眉心想甯柳這家夥真有當惡毒女配的天賦,她拍誰都像她在霸淩人家。
她注意到甯柳揪着冬沉衣服的袖口也是濕的,于是随即打下一段話:“咋了,我看你的衣服也不逞多讓啊,你也一屁股掉水裡了嗎?落水小狗?”
打完這段話後她覺得自己有種幫友人出了口惡氣的帥氣,随後就把手機熄屏放回口袋,不去看甯柳肯定會秒回的對罵。
把手機放回口袋後她感覺到自己眉頭舒展開來,可能是因為冬沉找了她,可能是因為别的事情,但眉頭舒展這件事本身,又讓她眉頭重新皺起。
“真是白眼狼。”她嘲諷自己道,“如果媽媽知道你就這樣放不下害家人遭受那般命運的元兇,會作何感想?”
她還是不明白到底該不該拿元兇去形容冬沉,其實這都要取決于冬沉對她,對她們的态度,到底是視作友人,還是商品,還是玩具?其實夏南清知道自己這樣想下去沒有意義,她當時不應該害怕到跑開的,她應該好好問問冬沉。
“但現在,還是不想見她啊……”夏南清望向那車水馬龍之中,街對面的大屏幕,那上面正宣傳着最新的電影。
夏南清決定先去打發下時間,去電影院裡審判一下這個世界裡的明星。
·
大概花了半個小時,總算是把兩人身上的水給差不多吹幹。
晚上吃遊樂場外面吃海鮮,蘇湫去水箱那邊現場點單了,甯柳嫌棄那裡太腥不想過去,冬沉坐在一邊陪她。
冬沉注意到甯柳一直在望着窗外廣場上那個巨大的IP形象氣球,是個黃色的狐狸,最近在互聯網上挺火的來着。夏南清一直很讨厭它,事實上夏南清現在讨厭互聯網上任何比哈丘子紅的東西。
“你喜歡嗎?”冬沉問甯柳。
“你問這幹啥?”甯柳托着腮幫子都沒回頭看冬沉,“我發呆而已,沒在看那醜狐狸。”
冬沉知道她在說謊,她剛剛明明看見甯柳打開了購物網站劃了好久這個IP形象的銷售主頁,還很認真地去查看了它們店裡的促銷計劃,加入了購物車裡後就關閉了。
冬沉心裡有了個想法。
“我去上個廁所,蘇湫回來的話你跟她說一聲。”她對甯柳說道,起身離開。
甯柳還是托着腮幫子望着外面,連嗯也沒有嗯一聲。
冬沉這趟廁所去了太久,等甯柳和蘇湫都快把最貴的大蝦給吃完了她才回來,甯柳還以為她一定是跑去廁所裡哭了。
直到飯後逛公園海邊小道時,甯柳才知道,原來這家夥是偷偷摸摸地跑去禮品店裡給她買禮物去了。
當時蘇湫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去鬧哄哄的草地那裡看流浪歌手唱歌去了,甯柳剛想跟上去,就被冬沉一個跨步攔在那裡。
甯柳看出了冬沉有事想單獨跟自己說,她以為是要罵她今天的态度,誰知道是要通過禮物讨好她。
“這個……送你。”冬沉張開掌心,上面是那隻黃色狐狸,“謝謝你今天願意出來,謝謝。”
甯柳還想等她說些什麼,但她什麼也沒說。
甯柳接過這隻狐狸。
她想本能地道謝,但關于那本小說的回憶比本能更早地侵入思緒。
她還記得這個作者是怎麼寫她的。
寫她充滿心機,寫她愛而不得,寫她陰暗的醜态,寫她總是倒黴的人生,寫她注定不是蘇湫的另一半,注定會被夏南清給擠下去,注定會遭受懲罰。
她忘不了那些讀者怎麼罵她,罵她是個該死的惡毒女配,罵她怎麼還不死。
真可笑不是嗎?其實她能猜到某些人真正想看的隻是虐女,而把她寫成一個惡毒的女人,才能更好更方便地達到虐女的目的不是嗎?畢竟她“活該”啊。
她是驕傲的人,人生中最大的侮辱皆是此人所給。
這樣的一個挂件,她回到過去的世界後想買多少就買多少,她又不是什麼酸澀言情小說的女主,一碗白粥就能被收買。
她握緊手中的狐狸,她真想把它扔進海裡。
她也确實這麼做了。
挂件上的金屬套圈在黑夜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跌入海裡,在冬沉的眼中像是一顆跳海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