厍宮地牢。
黑黢黢的地牢中,有條除厍玉谌外從未有妖踏足過的長廊。
黑暗中一個身影悄然出現在那扇門前。
隻有一雙豎瞳驚冷地豎了起來。
他反扣門口的龍紋,沉重的石門緩緩打開。
他走進去,熟練地點起一支香,香氣幽微,隻是隐隐透着一股屍臭。
片刻之後,幽暗的室内出現了一張臉,幽幽與黑暗中的厍玉谌對視。
“主人。”厍玉谌隻與其對視一眼,便單膝下跪,手成拳至心口虔誠喚道。
那張面容隐在青光中,隻露出一張薄唇,微微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現在我是越來越不敢小瞧你這個妖界聖主了,靈核遍布妖界十大族,組成的軍隊怕是連我都要避其鋒芒。”
厍玉谌越聽越心驚,直接雙膝下跪,額頭貼在冰冷的石闆上,“屬下自決定追随主人那天開始,便連這條賤命就都是主人的,不敢有二心,您就是現在要我去死,屬下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聲音輕笑一聲,聲音氣貫長虹,冽如寒冰,“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又沒有疑你,不過是要你做一件事。”
“主人盡管吩咐。”
“你去山外山,尋一個叫李邈的女醫,和一個叫相羿的男人,把他們給我帶回來,若是活的帶不回來,死的……也行。”
李邈?
厍玉谌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這李邈是仙界……”
“你忘了朕的規矩?”那聲音威壓逼人。
“不敢,不敢,屬下一定辦好!”厍玉谌迅速告罪,一疊聲地應下。
那男人不再多說。
青光熄滅,暗室霎時沉寂。
窗外月光灑進他的眼裡,映出他眼中的冷意與漠然。
俯首稱臣幾百年,他有些做膩了。
……
嘯月鎮有個驿站,專門用來報送妖界消息,今日八百裡加急送來一份急報。
等送到文炳春手裡時,他光是掃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就覺得渾身血液都被抽幹了。
“妖尊号稱捉拿孽龍時臨,率大軍攻入山外山,屠殺山衆三百餘”
山外山……
那可是妖界邊界最靠近仙界的一座仙山,傳聞妖界氣運皆自山外山灑向山河大澤,其中生活的妖族數不勝數,山主李邈更是整個妖界聞名的聖手!
厍玉谌是不是瘋了!
他蒼白的臉色被來尋他議事的槲月時臨二人看在眼裡。
二人對視一眼,走近了瞥向那張薄薄的紙。
兩人的瞳孔霎時狠狠一縮。
時臨那一瞬間血氣一下沖到了頭頂,眼圈一下就紅了,緊緊抿住唇一言不發就往外沖。
槲月一把抓住他,可他眼前一片血紅,什麼也瞧不見,蠻牛般沖了出去。
霎時消失在院中。
“時……”
槲月臉色蒼白如紙,扭頭迅速對文炳春道:“想活就按我說的,無論山外山發生什麼都不要管。”
她也不管文炳春點頭沒有,迅速化為一陣金光跟随而去。
時臨駕着雲不斷加速,恨不得自己能瞬時飛到山外山。
他的拳頭捏得緊緊的,眼睛血紅,隻覺渾身冰涼。
山外山,山外山……
他回憶起當年第一次去山外山時的情景。
那還是他一百多歲的時候,燭龍每千年會有一次換蛻期,他換蛻那日卻被刺殺,險些喪命于那刺客刀下,是厍玉谌救了他,又帶他去山外山求醫,在山外山外求了一日一夜,邈姨才肯打開封山的大陣,放他進去救了他。
後來他繼任妖尊之位,便三天兩頭受傷,一受傷就往山外山跑。
他不知道邈姨的來曆,卻覺得如果他的母親還在世,大概也就是邈姨那個樣子吧。
後來跟山外山的百姓們也都多多少少混熟了。
相比起蒼梧境那個冰冰冷冷的宮殿,他更喜歡山外山熱熱鬧鬧雞飛狗跳的氛圍。
可是厍玉谌,他不僅毀了他,毀了槲月的家。
現在又要來毀了他的家,殺他的家人。
憑什麼!
……
山外山,狼煙滾滾,猩紅焦土依稀可見蒼翠的影子,無數身影哀伏在倒塌的林間,遍地隐隐低泣。
大火在山林間肆虐,無數隐藏在山裡的生靈此刻皆是痛苦嘶叫,慘嚎震天。
鼹鼠精全家都倒在被狼煙堵死的洞口,生生被煙氣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