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道人為了攔住妖軍鐵騎,用自己畢生修為與其肉身相抗,被鐵騎生生打死,睜着死不瞑目的眼睛被丢入山外山萬丈深淵。
黑熊精力大無窮,卻被妖軍結陣用萬道箭矢穿透身軀,被高高挑在劍尖上叫陣。
李邈,或者說叫黎缈,她頭發淩亂,弱小的身軀舉着劍,卻浴血擋在萬妖身前,臉上不知淌的是血還是淚,隻知一股狠勁兒從她本來嬌媚的臉上如一把劍般直直刺向厍玉谌。
厍玉谌甚至坐在一頂八個妖軍合擡的華蓋大轎上,慵懶地擡了擡眼。
唐望津得了指示,上前一步揚聲道:“李邈,若你肯将反賊時臨交出來,尊上或可饒你一條命,若你不願,那便是藏匿罪妖,罪同謀反!”
李邈像是聽到了這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冷笑一聲,她腮邊一縷長發揚起,美得觸目驚心。
“厍玉谌,你陷害子侄,殘害妖族子民,卻還颠倒黑白,企圖掩蓋你的暴虐無道,還想讓世人稱頌,真是可笑!”
厍玉谌臉色一陰,眉眼籠上一層陰霾。
唐望津見他的臉色,便不再多費口舌,眼神一厲,下令道:“奉尊上聖令,搜山尋找孽龍時臨蹤迹,違者殺無赦!”
雨點般的妖軍飛入山外山,山上霎時傳來哭喊聲與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
“不要,不要……”李邈遽然回頭,嘶聲嚎道。
山外山山風凜冽,卻從未有一日像今天,冷的滲進了骨髓,她不禁抖了起來。
今日慘狀,就像是多年前仙界那一場浩劫。
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無數仙人不惜跳入誅仙台,刮去仙骨淪為凡人隻求保住一條性命。
無處不在的大刀和獰笑,日日夜夜成為她的夢魇。
厍玉谌得意地笑了起來。
什麼狗屁仁德,這才是妖尊的威風!
他伏低做小,畏首畏尾也沒人在意,什麼人都可以輕慢他。
如今妖民見他如見修羅,隻知跪地拜服,這才是做君王的樂趣啊!
“锵!”
隻聽嗖的一聲,一道藍光箭矢帶着沉沉殺氣向他飛速襲來,唐望津揚聲道:“妖軍護駕!”
霎時便有百來号蛇族妖軍飛身而上結成劍陣,與那道箭矢狠狠撞在一起,蕩起千層氣浪!
厍玉谌眉眼一動,終于來了!
一道身影撕開山風飛撲而來,一雙桃花眼溢滿血絲,如地獄惡鬼。
他看到山中爍爍火光,心痛的無以複加。
“賢侄,怎麼動不動打打殺殺的,難道忘了叔父的教養之恩嗎?”厍玉谌眼神悠然地在時臨身上轉了一圈,看到狐族聖女和祭司氣喘籲籲地跟随在後,眼中笑意更甚。
果然,山外山雖是時臨要緊的地方,可是他們一丘之貉,怎麼會眼看着同伴落難而不予援手呢?
仁善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會徒增負擔,使人白白送命。
時臨因為憤怒而胸腔震動,槲月則先一步按住了他。
她捏住他的手腕,冰涼的觸感使得時臨理智清明幾分,他回頭望向她,眼神中竟然浮現凄楚。
“你去處理山中那些妖軍。”槲月定定地看着他,囑咐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下山裡的生靈,大火肆虐,若是憑他們苦戰等厍玉谌停下,那山中生靈便死傷太重。
時臨幾乎沒有思考便胡亂點點頭,化作流光向山裡飛去。
槲月與長淵則浮在空中看向這個滅族仇人。
他眉眼陰柔,此刻隐在華蓋之下,為他的臉鍍上一層陰翳,對視片刻,他露出一個奸猾的笑容。
“别來……無恙啊聖女,不是本尊多言,你與滅族仇人為伍,若是你的父母族人泉下有知,定會為你而感到羞臊。”厍玉谌語氣悠然,上下掃視了槲月一圈,像是隔空在狎弄她那張美好的容顔。
長淵閃身擋在她面前,怒視厍玉谌:“真正的劊子手逍遙法外,才會真正讓父母族人泉下有知不得安息!”
槲月扭頭瞧了一眼,屋外牆倒屋塌、山林盡毀。
她想起回憶中沃土下不知埋了多少白骨,風一吹就瘋長的那片野原。
她突然笑了笑,“厍玉谌,你卑躬屈膝了大半輩子,窮人乍富的感覺一定不錯吧?”
厍玉谌正欣賞着眼前的美景,她這一句話便讓他臉色陰沉下來,“你說什麼?”
槲月扭頭看向山外山,“若不是時臨,就憑你的資質和勤奮,這輩子也到不了妖尊的位置,所以你嫉恨他,恨不得讓他在乎的一切都消失,我說的對吧?”
那裡時臨滿臉是血,表情猙獰,正渾身燃着藍色的火焰将妖軍一一殺死,再将山林之火盡數熄滅,一人對數萬妖軍他亦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
他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恐懼二字。
厍玉谌陡然暴怒,一雙眼睛變成豎瞳森森瞪着她,“你知道什麼!”
這是被人戳破内心所想之後的惱怒。
他再不想承認,也無法遮掩他修行天賦不高,卻心比天高的事實。
曾幾何時,他也曾望着時臨睥睨天下時的冷傲出神。
為什麼他就能如此從容,如此勇武?
一定是因為他血脈天賦極高,這世上沒有幾人能是他的對手。
若他也有這樣的神力,也能成為衆人敬仰的對象。
沒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