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今朝面色煞白,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觀察四周。
長淵不見身影,不知是不是被卷入黑霧之中了。
此處陰氣甚重,遙遙望去,應該是個完整的地域,但他們不會無端掉入另一個世界,那此處定然是陣法所在。
但是此處暗夜茫茫,陣眼無迹可尋。
那黑霧之中像是有吸力一般,與時臨的防禦法術互相拉扯,甚至能看到光罩一角已經受那黑霧影響,逐漸形成一個黑黢黢的漩渦,将法術吸入其中。
兩人如同走進沼澤的迷途旅人,越掙紮,陷得越深。
也許是馬上要被那黑霧所吞噬,時臨咬了咬牙,身體運氣渾身蕩起沖天的氣焰,手中猛地燃起一團幽藍火焰,帶着毀天滅地之勢向那黑霧席卷而去。
可燭陰之火甫一接觸到那堆黑霧,卻陡然讓他們發出了北風呼嘯一般的“嗚嗚”聲,不像是吃痛,倒像是……興奮!
許今朝見識過燭陰之火的威力,便是厍玉谌也是隻有竊取、沒有反抗的份,為什麼對這堆黑霧卻毫無作用?
時臨死死盯着黑霧,長睫微顫,嘴唇緊繃,像是驚又像是痛。
她來不及問什麼,兩人就被陡然興奮的黑霧一口吞噬!
腥臭、飄渺、寒冷,像是在虛空之中有無數雙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又像是有無數黑影在她耳邊痛苦尖叫、爬行,她還能聽到……隐隐龍吟?
這氣息……
她被嘯叫聲震得大腦一片空白,霎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理智漸漸抽離……
她的手胡亂摸抓時,突然扣到腰間一樣物什,是她的袋子。
她強忍着理智抽離的痛苦,随手撈了一張符咒,猛地丢了出去!
轟——
那黑霧被炸開一個空腔,她如溺水之人突然浮出水面猛吸一口氣,理智突然回籠。
這些東西沒有神智,隻有趴在人身上吸取精氣和血氣的本能。
其中氣息是黑氣,或許她可以嘗試吸取其黑氣而自用。
那黑霧被激怒,更激烈地如附骨之疽般鑽進她的骨血,貪婪吸食她的血肉。
她嘗試運氣,雙掌亮起金芒,緩緩向前推去,甫一接觸到黑霧便傳來針紮一樣的刺痛,那些黑氣叫嚣着要沖進她體内,可那黑霧又十分奇怪,像是在将黑氣往回拉扯,推拒着她的吸引。
感受到她的吸力,那些黑霧霎時憤怒起來,瘋狂地撕咬她的肉身,她像是置身地獄,周身萬鬼齊哭,黑暗中不斷地閃過黑影,張開獠牙不斷向她咬來,鐵齒銅牙張牙舞爪,須臾她的胳膊上就咬穿了幾個洞。
她痛的手發麻,吸也吸不動,躲也躲不掉,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朝!”
耳邊忽而傳來焦急的呼喚,她動彈不得,隻能用餘光看去。
隻見來人比她還慘,嘴角溢出鮮血,一身華貴的袍子被刺破咬穿,幾乎成了一绺一绺的,面色煞白,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汗涔涔的,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個好地兒,臉上也挂了彩,狼狽極了。
“時臨?你怎麼成這樣了?”
時臨咬着牙,拼盡全力向她沖來。
“這裡是荒古境,攻擊我們的都是燭龍戰魂,我的燭陰之火在這裡用不了,我先把他們引開,再送你出去。”
他一邊警惕地盯着四周,一邊運氣蕩起氣浪,手中結印撐起一個足容納一人的保護罩,将她罩在其中,而他自己卻裸露在外。
引開?
他瘋了!這麼多戰魂,便是一人一口也足以把他咬成骰子!
更遑論這些戰魂毫無神智,根本不會嘴下留情!
“時臨!”
她大喊,卻見時臨好似沒聽到,隻一味不要命般瘋狂與其厮打。
與其說是厮打,不如說是單方面挨打。
燭龍戰魂皆是遭受過千錘百煉的鐵血之師,便是成了靈魄也是下手狠厲,鐵齒銅牙。
若不是他肉身強橫,早已被這些戰魂撕成碎片了。
他還要浪費靈力為她支起保護罩,那些戰魂雨點般的攻擊全都落在他的保護罩上,相當于一個人承受兩份攻擊。
他沉默地咬着牙與那戰魂以肉身浴血相抗,獠牙如鐵,黑霧所過之處皆撕咬的鮮血淋漓,深可見骨。
“時臨……”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看着遠處那個不時身上便爆出一團血霧的身影,眼前漸漸模糊。
她的眼前隻剩下他如困獸般陰鸷狠厲的眼睛。
其實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泛起潋滟波光,像是極招桃花的風流公子。
可他大多數時候是不笑的,多數時候是冷着臉損她,還特别喜歡英雄救美的爛俗戲碼,有些假潔癖的臭毛病,但其實隻是為了打完架收範時,看起來比較邪魅狂狷。
但總是幹幹淨淨、氣定神閑的。
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