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德姆斯特朗的白天非常短,下午三點多已經不見了陽光。此刻三個學院大部分的學生都聚集在禮堂裡,為每一個将名字投進火焰杯的學生歡呼。弗麗嘉獨自走出了禮堂,仿佛這場精彩的大賽和自己毫無關聯一般,她花了一些時間給比爾寄信,等她再次回到禮堂的門口,看着陌生的城堡,有些茫然地考慮着接下來半天的假期該去哪兒消磨。
就在這時一雙手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肩膀,“ 在思考着怎麼才能成為霍格沃茨的勇士嗎?”
凱撒熟悉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弗麗嘉不禁微笑起來,“ 恰恰相反”,她笑着說:“ 我即對參加一場非常危險的比賽沒有興趣,也對将下半年所有的零花錢押注誰能成為勇士這件事毫無感覺”。
她指了指禮堂裡興奮的弗雷德韋斯萊和詹姆斯波特,他們在餐桌上擺放了一個巨大的轉盤,上面記錄着每一個将名字投進火焰杯的人,而參與者隻要将硬币塞給自己支持的人物的畫像下即可,“目前看來,詹姆斯波特,戴安克魯姆和讓米歇爾 惠特比是支持率最高的勇士”。
“我好像在你的名字下押了十個金加隆?” 凱撒看着轉盤歪了歪腦袋說,
“十個!” 她驚訝地看着凱撒,“ 現在還能要回來嗎?我沒報名,你會血本無歸的,走,我們去找詹姆斯他們把你的錢要回來或者改成詹姆斯”。
“哈哈”,凱撒笑出了聲,他将準備奔向禮堂的弗麗嘉拉回,“ 你這樣全世界的賭場都要破産了”。
“可是,那是十加隆呢!”她委屈地小聲嘀咕,
“金加隆我留着也沒用”,凱撒笑了笑,“ 别想這些了,我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
細語森林是一片和禁林類似的黑暗森林,黑壓壓的樹木間偶爾吹過的微風帶起了“咿咿呀呀”的聲響,仿佛樹木的精靈在警醒好奇地路人不要靠近。而細語森林邊緣一個白色的低矮小屋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那小屋和海格的小屋不一樣,它被精心的設計和粉刷,巨大的屋頂幾乎吞沒了低矮的牆面,牆角堆砌着成堆的木材,黃色的燈光從天窗上偷跑出來,加上屋頂上寥寥的炊煙顯得格外溫暖。
凱撒敲響了房門,弗麗嘉則在一旁打起了哆嗦,她後悔出門的時候沒有多穿一件毛衣,她不得不感謝克隆塔夫,在這之前她并沒機會感受北歐十一月的夜晚。
門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接着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等一下”。
片刻後低矮的房門被打開,一個男人從門内走了出來,因為走得匆忙額頭磕在了低矮的門沿上,“ 嗷”,他閉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哦,這該死的門,下次我一定要換一個高一點的”。
他回過頭看着門口的凱撒,“ 出門再不帶鑰匙,我就直接把你丢進細語森林裡喂狼”。
“維特叔叔!” 凱撒尴尬地眨了眨眼,指了指身後的弗麗嘉,“ 我帶客人來了”。
“哦?” 維特先生溫柔地說,“ 快請進,請進”。
當他們被黃色的燈光包圍,弗麗嘉這才看清維特先生的模樣,他四十來歲的年紀,戴着一副金絲眼鏡,身上是一套老舊的西裝,看起來因為長期的漿洗而褪色。
“都凍壞了吧”,他的聲音非常溫柔,熟練地在廚房忙活着。這個房間看起來很普通,在弗麗嘉習慣巫師們的屋子總會因為伸縮咒而格外寬敞之後,看着這件溫暖而質樸的小屋,她竟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房間裡是濃烈而好聞的熏香味道,那味道她之前從沒有聞過,有一種淡淡的椰果的甜膩味道,一個巨大的書櫃占據了房間大部分的位置,在其四周的白色牆面非常幹淨,上面隻有幾個小小的相框。在書櫃面前的便是沙發和茶幾了,茶幾上一個複古的留聲機正在演奏着好聽的爵士樂。
“維特叔叔也是啞炮”,凱撒順着她好奇的目光看去,笑着說道,“少了魔法,是不是感覺踏實了許多”。
這個房間讓她有些恍惚,親切的好像她又回到了沃特森家的大房子。她在凱撒的鼓勵下在房間裡轉悠起來,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麻瓜的醫學書,上面幾尊金色的獎杯随意地擺放着,她拿起最近的一個圓形的獎牌,仔細閱讀起上面的文字來。
“阿爾弗雷德諾貝爾?”
“諾貝爾醫學獎”,凱撒解釋說,“ 好像是感謝他在基因編碼上的貢獻”。
“哈?” 弗麗嘉睜大了眼睛,她雖然離開麻瓜世界很久對基因編碼什麼的完全不理解,但是她是知道諾貝爾醫學獎的價值的,“ 他是........”
“他以前是一個科學家”,凱撒笑着将獎牌放回到書架上。
維特先生伴随着可可的香味一起回到了他們身邊,“ 我在裡面多放了一些棉花糖,希望這位小姐沒有要減肥的困擾”。
弗麗嘉笑着搖搖頭,“ 我叫弗麗嘉沃特森,您隻用叫我弗麗嘉就好”。
“弗麗嘉?” 維特先生微笑着擡起頭,他看着她的眼睛一時失語,
“維特叔叔?” 凱撒提醒道,
“哦,我是凱撒母親的朋友”,他回過神,“安德烈維特,也是細語森林的看守”。
弗麗嘉勉強地笑了笑,指着自己的眼睛解釋道,“ 意外落下的”。
“哦,抱歉”,維特先生尴尬地喝了一口可可,
“維特叔叔,我們可愛的弗麗嘉小姐已經發現了你的秘密”,凱撒開玩笑地将手邊的台燈對準維特先生的臉,緩解房間裡的尴尬,“ 招供吧,特工維特!”
“這台燈價值五千歐元”,維特先生惡狠狠地盯着凱撒,凱撒心虛地将台燈放下,
“您是麻瓜世界數一數二的科學家”,弗麗嘉疑惑地問道,“為什麼…….”
這太匪夷所思,就像是沃特森先生放棄競選英國首相而到霍格沃茨和費爾奇競争上崗一樣滑稽。
“麻瓜世界的研究總是伴随着各種各樣的阻撓”,維特先生搖搖頭說:“ 他們有成百上千的條條框框去限制科學研究,但是在這裡我有托卡列夫校長提供的全套設施和董事會的資金支持,他幾乎從不摻和我的研究,我隻要看好細語森林裡的惡爾精,不讓它們騷擾城堡裡的學生,其他時間我可以随意安排”。
“在德姆斯特朗研究麻瓜的科學?” 弗麗嘉疑惑地問道,
“在德姆斯特朗研究麻瓜和巫師基因裡的秘密”,維特先生放下手邊的熱可可耐心地解釋道:“ 校長和董事會都很樂意我能用麻瓜的遺傳學提供給他一套完整的證據證明魔法存在于基因裡,這樣他更加有理由拒絕麻瓜出生的巫師”。
他扶了扶眼鏡,
“當然,我也很樂意有一個相對自由的研究環境”,維特先生笑着說:“ 至于結果研究出來到底會怎麼樣,科學家不是預言家”。
弗麗嘉看着房間裡麻瓜的裝飾,因為熱可可的作用有些昏昏欲睡,“ 可是您的研究結果如果不符合校長的期待,如果”,她集中精神想了想,“ 如果證明魔法和遺傳無關,到時候校長們肯定會竭盡全力阻止您的研究結果發表,而您也沒有機會将這些東西在麻瓜世界發表呀”。
“我隻負責找出科學的解釋”,他眨了眨眼,“至于人類能否接受這個解釋,不在我的範疇内”。
“維特叔叔是個科學怪人”,凱撒笑着說道,“ 如果有一天他去墓地挖掘屍體,拼湊出一個弗蘭克斯坦我都不會覺得驚訝”。
“完成了這個研究我說不定真的會去試試”,維特先生溫和地笑了笑,“ 畢竟魔法世界存在像陰屍這樣的永動機,到手就可以解決全世界的能源問題了”。
面前的人看起來非常友好,但他身上卻像是貼滿了問号。畢竟一個在魔法學校的麻瓜科學家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他們在維特先生的住所一直呆到很晚,維特先生除了在科學研究上的偏執以外,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在正常的普通麻瓜,夜幕越來越深,凱撒決定送弗麗嘉回城堡,一路上她都沉默寡言。
“看來我安排的假期内容并不能讓你滿意”,凱撒說道,弗麗嘉微微搖了搖頭,有些心不在焉。
“維特叔叔的父母都是純血統巫師,他是他們家裡唯一的孩子”,凱撒解釋道,“ 他的父母并不想承認自己的孩子是個啞炮”。
弗麗嘉看着他,凱撒繼續說道,“我的外婆在得知這件事後,悄悄資助維特叔叔,并勸說他的父母讓他去上麻瓜的學校。他很聰明,去了最好的大學,後來娶了一位麻瓜的科學家,多年來一直沒有後代,他們在麻瓜世界過得挺好。在他麻瓜妻子十年前死于一次實驗室意外後,他便來到了德姆斯特朗。”
弗麗嘉回望着細語森林邊的小房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時候我常常因為是啞炮而感到不公平”,凱撒笑着說:“ 都是他安慰我,告訴我做個麻瓜也不是一個很差的選擇,所以我一直跟他很親近”。
“但是......” 弗麗嘉頓了頓,“如果有機會能讓你拿起魔杖,你願意嗎?”
凱撒的眼神黯淡了許多,他苦笑道,“ 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交換”。
弗麗嘉看着他落寞的眼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從出生就注定的失落,是長大後再多的彌補也無法填滿的黑洞。
“也是借維特叔叔助理的借口”,凱撒恢複了平時的樣子,笑着說:“ 我能來德姆斯特朗,其實我對他那些實驗儀器一竅不通,畢竟我是個研究文學的學生。每天就幫他整理整理文獻”。
“我相信到時候這文獻就不僅僅是醫學獎了”,弗麗嘉好笑地說:“說不定還能順手拿回一個文學獎”。
“你别笑”,凱撒歪了歪腦袋,苦笑道,“ 維特叔叔不隻一次告訴我我的用詞不嚴謹,太文學。不過這都是些次要的,就算我一天到晚什麼也不幹,維特叔叔也會很樂意多一個人陪他,畢竟…….”
凱撒沒再說下去,但弗麗嘉明白,做為一個啞炮在霍格沃茨都會被當成笑柄,更何況是在對血統和力量崇拜更加嚴重的德姆斯特朗。
“生活在巫師世界的啞炮就像是在一片滿是人的廣場被迫隐形”,凱撒笑了笑,“他能看見每一個人,但大家都假裝看不見他”。
弗麗嘉理解這種感受,那些她做為異類在沃特森家生活的經曆烙印在她的記憶裡,她很難想象維特先生這十年是怎樣度過的。
“ 以後有機會我便來細語森林找你們”,她笑容燦爛地說:“ 畢竟有些踏實的感覺,是隻有麻瓜世界才有的”。
凱撒看着她的眼睛溫柔而明亮,他昂了昂腦袋,眨了眨眼。片刻後他回過頭,輕聲說:“ 弗麗嘉,你擁有世界上最純粹的靈魂”。
弗麗嘉語塞了,她回憶起寓言,心裡不免有些難過,“可惜很多人并不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