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頭,想把眼淚咽回去,她沒有資格流淚,她不指望阿不思的諒解,她隻想阿不思能罵她。
“弗麗嘉,聽着”,阿不思用手捧着她的臉,讓她正視那雙世間最美好的眼睛,她顫抖着,綠色的眼睛讓她更加害怕起來,她嘗試着别過頭,“聽着,弗麗嘉”。
他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命令的口吻。
“我是你的朋友,阿不思是你的朋友”,他堅定地看着弗麗嘉,“不是阿不思 波特,我,阿不思是你弗麗嘉的朋友。”
“你是弗麗嘉,隻是弗麗嘉”,他重複着,簡單的語言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如同帶有不一樣的力量,“就算你媽媽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但你,你,你隻是弗麗嘉,那時候你還是個嬰兒,你能做什麼?選擇不出生嗎?”
阿不思的手抓的是那麼的牢,似乎想要把一個溺水者從深淵裡拽上來一樣。
“你隻能為你做過的事負責,那些你不能選擇的本就不是你的責任”,阿不思的眉頭皺地更深,“ 隻有你做過的事才能成就你,你的出生,你的媽媽做過的事,這些結果都不應該由你來承擔。”
“可是啊”,她已經無法再扯出一個笑容,她的臉因為内心最原始的期待帶來的愧疚而徹底扭曲到了一起:“可是啊,我希望他們逃過懲罰啊,我希望他們逃過一切陪在我身邊……我也跟他們一樣不是嗎?”
“不,不是”,阿不思搖頭否認着,
“我是她的孩子......阿不思”,她嘴唇顫抖着否認,“ 我是她的孩子。”
“我問你,你是不是弗麗嘉!” 阿不思 語氣堅定地質問,弗麗嘉顫抖的說不出話,“回答我,你是不是我在對角巷認識的弗麗嘉,是不是為了保護一個不認識的人而不顧自己安危的弗麗嘉,是不是為了朋友,不在乎自己受委屈的弗麗嘉,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弗麗嘉?”
一連串的疑問,阿不思步步緊逼,“ 回答我,你是不是弗麗嘉!”
她點點頭。
“我不管你是誰的孩子”,阿不思咬着牙嚴肅地說:“ 如果你殺人了,我會跟你絕交,可是為了一個毫無理由的原因和你生氣,你當我是傻子嗎?”
“可是.......”
“我還指望你幫我寫魔藥作業呢!” 阿不思緩和了一些,開了個玩笑,
“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弗麗嘉否認着,
“隻有這麼簡單”,阿不思笑着說:“ 就像我跟你交朋友隻是為了魔藥作業這麼簡單!”
突如其來的關心總是最容易擊潰人的防線,眼淚,委屈,一擁而上,阿不思讓她埋在自己的肩頭,輕輕拍着她抽泣的後背,輕聲說:“ 都三年了,你讓我上哪兒再去找一個肯陪我捉五足怪,鬥吸血鬼的朋友啊。”
她不再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阿不思周身的氣場和安全感讓她安心地哭了出來,
“謝謝你……” 弗麗嘉一邊抽泣一邊說,那個最大的心結終于被解開,隻要阿不思沒能被她吓跑,似乎全世界的誤解都變的不重要起來,因為阿不思會站在自己身邊,哪怕是全世界的謾罵,她都有了面對的勇氣。
“别謝我”,阿不思輕聲說:“ 幫我寫魔藥作業就好了。”
弗麗嘉笑出了聲,彌漫多日的陰霾終于消散,阿不思就是禁林裡的那一束光,即便身處暗夜,有他在的地方都是輕松而光明的。
“科林……”
“他沒事了,隻是皮外傷”,阿不思安慰地說:“跟我回去好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和斯科皮都會陪着你的。”
弗麗嘉點點頭,這一次,她終于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
跟海格解釋了很久,他才肯放他們離開,其他學生早已去了禮堂,而他們則回到了空曠的公共休息室,斯科皮遞給她一瓶白鮮香精,他們三個默契的都沒有說話,不是因為尴尬,而是暴風雨後終于回歸平靜的安甯,弗麗嘉一點點的把白鮮香精摸在自己的臉上,直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才知道傷的有多麼嚴重。斯科皮偶爾伸手幫她摸一些她漏掉的位置。
“對不起”,過了很久,她擡起頭看着一旁的斯科皮,“對不起…...瞌睡眼”
“我也很混蛋”,斯科皮放松地笑了笑,
“對”,阿不思插話進來,“ 你們倆混蛋,下次有事兒能别瞞着我嗎?”
“不會了”,弗麗嘉搖搖頭,“再也不會了。”
“我可不做這種保證”,斯科皮昂着腦袋說,“毛毛頭。”
“你還準備瞞着我們什麼不成?”
“比如你和米娜進入到什麼階段這種事?” 弗麗嘉開玩笑地說,“ 對吧?”
斯科皮一瞬間臉變成了紅色,阿不思驚訝地看着弗麗嘉,似乎看着動物園一個正在跳舞的猴子。
“幹嘛”,她縮了縮脖子望着阿不思,轉頭眯了眯眼睛說:“ 你們倆……不會以為我之前在吃醋?”
“難道……不是?” 阿不思摸了摸頭發,不可思議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
她一把摟過斯科皮的脖子,但因為力氣用得太大,手臂上的傷口撕裂開,“嘶.....” 她疼得身子縮回了一團,斯科皮關切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真的,去摸哪些荊棘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阿不思又氣又擔憂地說,
“我哪.......嘶……想到這麼疼”,她哭笑不得地擡起頭,“ 瞌睡眼,你不會以為我之前也在吃醋吧”。
“承認吧”,斯科皮故意地昂着腦袋,露出一個“輕蔑”的神情,“ 愛上了馬爾福少爺不是一件丢臉的事。”
“你信不信......嘶..….”弗麗嘉一拳捶在斯科皮的腦袋上,與此同時引起了新的一陣疼痛,“ 你信不信,你再露出你的朝天鼻,我就給你鼻子下塞一個糞蛋!”
“說真的”,阿不思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們倆,“ 我真的看不懂是什麼情況了”。
“那是因為你的腦子堆滿了魁地奇!”弗麗嘉說道,
突然大家都安靜了起來。
“噗嗤”。
他們三個笑成了一團,她放松的大聲笑着,之前複雜的情緒在這一刻變得那麼遙遠,她似乎又回歸到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沒有責任沒有負擔。她看了看身邊斯科皮因為大笑而跳躍的金色頭發,不是,她否認着,她否認着之前過分的情緒,不是,斯科皮,隻是朋友,隻能是朋友。
當這個結論出現在她的腦海裡,一股漂浮而上的輕松如同壁爐裡火焰帶來的溫暖,一點點将她包圍,這或許是最簡單也是最輕松的方式,她心想。
“阿不思,阿不思”,洛肯慌慌張張的聲音摻雜進了他們的笑聲,“ 我的天,你是中了神鋒無影嗎?”
他驚訝看着弗麗嘉臉上密密麻麻的傷口,他們依然沒有停下笑聲,“你們究竟在笑什麼?”
“笑阿不思的腦子”,弗麗嘉邊笑邊說,
洛肯沒理睬她,他猛地搖晃着阿不思:“ 阿爾,幫我,幫我。”
“怎麼呢?”看着洛肯嚴肅的臉,他們的笑容收斂了一些,
“我需要澳洲蛋白眼珍珠狀的鱗片”,洛肯急切地說,看起來這就像是一件手到擒來的事一般,
“我們可以馬上騎掃帚去新西蘭,輕輕松松找到一隻稀有澳洲蛋白眼的洞穴”,斯科皮諷刺地說,
“我們還能輕松的躲過它鮮豔的紅色火焰,它也不是很大,就兩三噸的樣子”,弗麗嘉肯定地補充道。
“畢竟它們隻殺袋鼠”,斯科皮點點頭,
“當然是在海格眼裡”,弗麗嘉繼續幫腔地說,
“你倆閉嘴”,洛肯氣得奶聲奶氣地反駁道,眼裡因為激動湧上了幾顆眼淚,他強忍着憋紅了臉,“克羅索快不行了。”
“誰?” 斯科皮問道,
“一條如尼紋蛇”,弗麗嘉解釋道,她語氣溫和地問着氣急的洛肯,顯然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可是我們上哪兒找澳洲蛋白眼的鱗片啊?”
“你們從哪兒弄了一條如尼紋蛇?” 斯科皮的驚訝被他們放置一邊,
“魔藥老師的儲藏室裡有”,洛肯央求地說,“ 我上魔藥課的時候發現的。”
“或許可以找克隆塔夫求求情”,弗麗嘉安慰地說,
“等等,你們從哪兒弄了一條如尼紋蛇?” 斯科皮的疑問再次被擱置一邊,
“克隆塔夫請假了”,阿不思在一旁說:“ 開學第一天就聽說了。”
“請假?”
阿不思聳聳肩,顯然他也不知道請假的理由,而弗麗嘉之前關于人魚的寓言顯然也不能去詢問克隆塔夫了,
“等一下,你們誰理我一下,你們從哪兒弄了一條如尼紋蛇?”
“新來的魔藥老師是誰?” 弗麗嘉問道。
當她站在臨時魔藥老師的面前時,她後悔了跟洛肯誇下的一定能弄到鱗片的海口,面前的女人泛紅的紅色鬈發被牢牢固定成了一個發髻,規整的盤在頭頂,她的臉上坑坑窪窪的,似乎年輕時長過奇怪形狀的膿包,她長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弗麗嘉思考着待會兒炸掉坩鍋後,自己有多大可能性不被開除。
新的魔藥老師叫瑪麗埃塔·艾克莫,她随時随地的擺出一副“我不高興”的模樣。今天的任務是制作迷亂藥,而艾克莫教授從上課以來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在阿不思身邊挖苦他瀝青一般的魔藥。
“為什麼”,阿不思小聲抱怨,“我爸爸是在巫師界樹了多少敵?”
“你怎麼知道她是針對你爸爸?”
“因為她每次提哈利 波特的時候,那股仇恨感都恨不得從牙縫裡漏出來了”,阿不思一邊攪拌着他黑乎乎的魔藥,一邊說:“ 我嚴重懷疑,我爸曾讓她毀容,要不怎麼會有一個女人這麼厭惡他的名字。”
“至少”,弗麗嘉有點擔憂地看着阿不思坩鍋裡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玩意兒,“ 我覺得我不用毀了我的魔藥,阿不思,炸坩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說真的,阿不思,可能洛肯都比你熬的好”,斯科皮不可思議地看着阿不思的坩鍋,恨鐵不成鋼的說。
“洛肯準備好了嗎?”
“看到桌上那隻蟾蜍了嗎?”阿不思指了指艾克莫教授桌上一隻冒着膿瘡的蟾蜍,“ 等蟾蜍被吓得跳起來的時候,我們就行動。”
“你确定這是個好辦法?” 弗麗嘉懷疑地看着耷拉着眼睛的蟾蜍,“ 萬一有隻蚊子飛過..….”
“不許交頭接耳!” 一雙手從背後将弗麗嘉和阿不思的腦袋猛地一按,弗麗嘉的鼻尖差點碰上了她的迷亂藥。
“我覺得”,斯科皮在艾克莫教授走後對他們倆說:“ 我們最好先回寝室準備好箱子,說不定期末考試都不用了。”
“咕-咕-”
桌上的蟾蜍突然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猛地跳起好高,他們三個交換了一個視死如歸的眼神。弗麗嘉将手邊的幹尋麻丢進坩鍋的瞬間。
“嘣!!!”
整個魔藥教師充滿着爆炸過後的粉色□□劑,
“快出去!” 艾克莫教授在教室裡大喊着,躲在桌子底下的阿不思指着斯科皮,“快去”,斯科皮不情不願地伸長手,丢了另一輪幹尋麻在自己的坩鍋裡,于是......接二連三的“嘣!”在魔藥教室裡回蕩,仿佛新年夜泰晤士河上的煙花,趁着騷亂他們飛快的逃到了桃金娘的廁所。
洛肯則在幾分鐘後趕到。
“拿到了嗎?” 洛肯脫下隐形衣後,阿不思急切地問道,
“嗯”,洛肯看起來依舊驚魂未定,他顫抖着從箱子裡拿出一塊巨大的同他一般大的鱗片,“但是我好像被艾克莫教授發現了,那煙霧太淺……她一定......她一定發現我了,我的梅林啊……我要是被開除怎麼辦..….他們會折斷我的魔杖……我的天啦……我會看着萊桑德成為巫師.......”
洛肯絮絮叨叨的,似乎被吓壞了,“ 我會成為麻瓜......海格還需要助手嗎?也許我會成為狩獵場看守,可海格也會魔法啊.…..”
“嘿嘿嘿......夥計”,阿不思安撫着叨叨不停的洛肯,“ 不會被發現的,你穿着隐形衣呢!”
“她一定看見我了”,洛肯害怕地顫抖了起來,“ 她往我的方向看了好幾眼……”
“不會被發現的”,阿不思安慰地說,
“不會被發現你們偷了珍貴的魔藥,還是不會被發現你們炸了魔藥教室?”
如果要挑選一種弗麗嘉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聲音,麥克米蘭的一定是首選,麥克米蘭的聲音從廁所門口傳來,他們回頭時,他正擰着詹姆斯和弗雷德的領子。
弗麗嘉耷拉着眼睛看着詹姆斯,看起來像在說:“ 你認真的,這個時候?”
詹姆斯歪嘴笑了笑,無奈地招了招手,“下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