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天黑的晚,小城的日落在八九點。
路燈剛亮起時,紀佳戴着口罩去藥店買藥。舟車勞頓,小城的空氣太幹燥,姜清一時不适應,又發起了高燒。
新小區房子的裝修簡約溫馨,站在客廳的地窗甚至可以看到遠處的沙丘。
姜清喝了藥,沉沉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隻占了很小的一塊地方。
窗外月光正好,斜射入窗,紀佳不錯珠地盯着姜清的臉。
李弘曾經問他,為什麼要自毀前途。
自從第一次遇見姜清以來,紀佳就知道他結婚了。
那天晚上,月光下,姜清無名指上的鑽石很閃,電話對面的人在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可是,結婚了難道就不會離婚麼?
紀佳隻知道,救姜清出來,是他唯一一次能走進姜清心裡的機會。
紀佳已故的母親曾經告訴過他,愛一個人要先付出,以真心換真心。
姜清的病好的很快,半夜就退了燒,早上醒來時姜清隻覺得周身輕松不少。
他這病是的心病,長時間壓抑引起的,離開了令他焦慮不安的鄧意遠,離開了讓他身敗名裂的b城,心上重石消失,病自然就好了。
姜清醒來時,天已大亮。
他從床上下來,走到客廳裡,木制的餐桌上已經擺上了黃澄澄的小米粥,切好塊的蘋果,和一盤還冒着熱氣的清炒土豆絲。
紀佳從廚房出來,腰上還系着圍裙。
“姜哥,吃飯了。”紀佳沖着姜清笑笑。
“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了。”姜清坐在餐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米粥,半碗下去,姜清又問“紀佳,你什麼時候回b城?”
“不回去了。”紀佳答得很肯定。
“可是……”姜清話還沒說完,就被紀佳打斷,他眼睛亮亮地對着姜清說
“姜哥,你就别擔心我了。這幾天你一直生病,好不容易病才好,你中午想吃什麼,我們出去吃。”
“我搜了搜,這裡的沙蔥炒蛋好吃,手抓羊肉也不錯,還有牛肉粉絲湯和沙棗餅。”
“這個小城有個沙漠景點,我們吃完飯回來睡個午覺,再去沙漠看日落好不好?”
仿佛他們兩個不是逃難,而是一起出來旅行的小情侶。
“在沙漠看完日落,再看繁星。這裡的夜市十點才開,我們看完星星,再去夜市吃晚飯。”
紀佳看着眼前垂眼喝粥,遲遲不答的姜清,心裡有些忐忑,他怕姜清一定要趕他回b城。
“當然可以。”姜清擡眼笑了,“我還沒有在沙漠裡看過落日,和小佳一起看,我很期待。”
紀佳心裡的小人手舞足蹈,連喊了三聲yes。
……
“還沒查出來?”鄧意遠的電腦上播放着車站的監控,姜清逃跑的半個月,他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李弘買的車票太多,半個月内各個時間去全國各地買了個遍。
b城車站的人流量不可小觑,從衆多人中仔細辨認出姜清和那個小演員,是個大工程。
鄧意遠和李家手下的人已經連着加班了半月。
“這兩個人難道能人間蒸發?”鄧意遠恨恨磨牙,“一條野狗,他怎麼敢……”
“鄧總,人帶到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跟着林昭走進辦公室,暗自打量起偌大辦公室的一圈人,歡頌的鄧意遠,審核的二把手李政,不由得心裡打起了鼓,紀佳這是犯了多大的事!
“鄧總好,我是紀佳的經紀人。”西裝男對着鄧意遠點頭哈腰,“紀佳他最近告假了,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您叫我來……”
鄧意遠撚了撚指尖,冷冷道“叫你來,自然是好事。”
李政站起身,他是個笑面虎,伸手拍了拍畏畏縮縮的西裝男人的肩膀“鄧總說了,紀佳是個好苗子,他要好好捧紀佳。”
晚上八點,b城的天黑得徹底,城市内燈火通明,鄧意遠從公司開車回家,家裡空空蕩蕩,鄧澤在餐桌上吃着保姆做的晚飯。
見到鄧意遠回來,鄧澤很是懂事地走上前拿出拖鞋。
“爸爸,您吃飯了沒?”
“吃了,你自己吃就好。”鄧意遠摸了摸兒子的頭,方才看到鄧澤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上,鄧意遠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這樣日複一日地孤獨地等待着夜不歸宿的父親和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母親。
很少時候鄧路會回來,帶着各色各樣的女人回到這裡,将鄧意遠視作空氣。
“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小小的鄧澤看鄧意遠臉色不佳,但仍然忍不住地試探性地開口。
他的床頭櫃上擺着姜清的照片,鄧意遠告訴他,這是他素未謀面的母親。
鄧意遠帶着自己去醫院接姜清時,鄧澤是很期待的。
他不止一次地幻想,這個美麗的母親會像他見到的所有母親一樣,溫柔地把他抱在懷裡,捏捏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