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不是啊。
——就算她是輝月姬,要飛向月亮去,他也會抓住她的裙角,不顧一切地追趕她的身影。
就算露出的表情讓她恐懼也好,厭惡也好,絕對不會放手,這就是自己啊。
最先看出來的是視為敵人的人。
在醫院樓下吸煙的時候,那位銀白色頭發的院長踱步出來。
“這裡是吸煙區,小子。”
他嘴裡咬着香煙,制止了自己滅煙的舉動,略帶含糊地說。
兩個人沉默地吞雲吐霧了一會,石田龍弦吐出一口長煙,嘲笑地說,“這麼沉不住氣,很沒用啊。”
“是嗎?隻要她喜歡就好。”這麼輕描淡寫地回擊着。
“哼,她可不會喜歡煙味。”對方說。
……一不小心就忘記自己正在戒煙了。
正在懊惱的時候,醫生抛來一個小瓶子。
“除味劑。”
他背光站着,灰色的眼睛裡閃着銳利的光,表情滿是居高臨下。
——和那天遇到的意大利哨兵一樣。
“重點不是這個,小子。”
他說,“向哨關系從屬于軍隊,你知道的吧?”
沉默的自己,腦海中好像模糊地抓住了什麼。
撣着煙灰的男人,淡淡的說,“向導和哨兵的關系,不是夫婦,沒有血緣,卻在精神鍊接中比戀人和親人更緊密。”
“但是,這種親密不過是内啡肽的作用,第二天就會消退。”
露水一般短暫。
“偶然鍊接帶來的好感,就這麼把你擊潰的話,你這樣的家夥做鍊接哨兵也太失格了。”
被毫不留情地批評了。
在石田龍弦看來,既沒有婚姻的保證,也沒有鍊接哨兵的約束,就因為一丁點單方面的好感,向導的鍊接哨兵就如此煩悶,實在讓他感慨看不懂年輕人。
大戰之後,向導和哨兵的關系更近似于行伍裡的同袍,這種知識,他不是學過嗎?
他并不否認自己對異性向導的好感。畢竟她的精神力如此溫和,哨兵和向導同調的時候,是中年人難得的放松時刻。
但他畢竟是個閱曆豐富的中年人了,向導因為常年封閉的生活還帶些孩子氣,因此心性還有些天真,他和那位禦曹司當家一樣,已經得到了這個階段的男人應該得到的一切。
戀情,妻子,孩子,事業。
——所以他們明智地保持了距離。
不過這個年紀的男人,就是會把出現在心上人面前的所有同性,當做潛在敵人的樣子。
“如果我,或者赤司正臣年輕個十五歲左右,可不會甘心和你聊天。”
這樣嘀咕着的醫生,眼珠移了過來。
“與其考慮這個,你還有你的同期,不如考慮四個月後,向導回國的問題。”
畢竟由于種種原因,戰後的日本沒有自己的軍隊。
在本國國土上發現的向導,即使全力培養,精心教導,也沒有挽留的能力。
隻能眼睜睜看着溫柔的女性,被面目模糊的中國哨兵或者美國哨兵,抱在懷裡離去的背影。
似乎是想到了同一個未來,對方堇色的眼睛慢慢睜大了。
————
雖然穆叔說了“自由分配”,但聖遺物發給意大利隊和武裝偵探社的時候,還是征求了塔的意見。
每一份聖遺物都有編号,有明确的發放記錄,看上去還挺正式。
因為一口氣做了很多,哨兵們都來幫忙,自己隻負責開頭把鍊子浸在藥水裡,後續擦幹,修型什麼的全是大家在忙活。
……和上次做鹵牛肉差不多呢,隻是把搭配好的香料包和焯水的牛肉扔進水裡,就得到了大家真誠的誇贊。
得到了【聖遺物匠人】的成就還有點尴尬。
拿着鑷子夾手鍊的同時,另一隻手的手指被輕輕地碰觸着。
今天陪在身邊的是裡蘇特、普羅修特、諸星大和布加拉提,四個身高遠超自己的成年哨兵,圍繞着沙發或坐或卧,最高的裡蘇特幹脆坐在地毯上,單手撐着沙發。
就算這樣,感覺自己大半個身體還是籠罩在哨兵的懷裡……
隻有布加拉提會顯示替身,所以為了公平,布加拉提幹脆不顯示替身了,每當做好一條鍊子之後,這位最年輕的哨兵就會用手輕輕地碰一碰自己的手。
玩家會下意識的A一下,觸發短暫的精神鍊接。
俊秀的年輕人就會露出一個非常陽光的笑容,然後下一次繼續碰碰。
……有點像大黃濕漉漉的鼻頭。
所以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哨兵們都會過來碰自己的手了。
雖然嘀咕着“怎麼又變成握手會模式了”,但還是會認真給他們鍊接鍊接。
這種淺層次高頻率的精神鍊接,在玩家看來和打不着火的打火機差不多,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個人玩得這麼起勁……
這一長串鍊子弄好了,哨兵們臉上都挂着淺笑。
扒拉着屬性,給一人手心裡放了一條。
普羅修特在手心裡親了一口,說了句意大利語。
其他人都笑起來,布加拉提笑得最厲害。
……手心癢癢的。
諸星大拿了熱毛巾過來,擦了把臉。
咳嗽還是沒有好,但三次元已經回暖了,咳得就不那麼厲害。
所以工作也緊鑼密鼓地安排上了。
之前身體不好,心裡很着急,很生氣,雖然不想内耗,也不想對遊戲角色們發脾氣,但結果還是焦慮了很久,很多遊戲裡的小活動都推了沒做。
現在感覺好點了,去醫院檢查回來以後,先是把之前想好的、要給所有角色配的聖遺物配好,然後明天上線把運動社團的疏導任務做了。
希望明天不要咳嗽……
這麼想着,又咳嗽了兩下。
普羅修特把我按在懷裡,輕輕拍着背。
眼前一黑,再亮起來之後,茶幾上原本的工作用品早就收得幹幹淨淨,擺上了溫水和薏米粥。
裡蘇特摸了摸我的脖子,雖然知道他隻是在表露關切。
但皺眉的樣子還是超兇。
過敏導緻的咳嗽沒什麼特别好的辦法,哨兵們想出的土辦法就是偷偷給玩家做東西吃,吃東西的時候喉嚨會忽略掉過敏。
……但這不就暴露了玩家是個吃貨的事實嘛!(笑着活下去.jpg)
而且自己每次都拒絕不了……
自暴自棄地舀着薏米吃,裡蘇特湊過來,以為他也想吃,拿着勺子怼到了他嘴裡。
那雙純黑色的眼睛有點震驚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把薏米吃了。
……其實真的蠻好吃的。這樣想着,自己也吃了一勺。
普羅修特也把頭低下來。
昂,你也要吃?
疑惑地舀了一勺,普羅修特也吃了,帶着笑,看着我,咯吱咯吱地嚼着。
他漂亮的藍色眼睛,宛如陽光下愛琴海的海面。
吞完之後,他才慢悠悠的說:“隊長是想說,我們得換班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害羞之前,兩個意大利人湊過來親了親我的臉頰。
——他們的親吻是薏米味兒的。
————
終于吃完了薏米,又擦了把臉,和諸星大說話的時候,盡力保持着“什麼糗事都沒發生”的鎮定姿态。
“可惜。”他咂了咂嘴。
啊啊啊啊啊不許說!
諸星大笑了兩聲,把自己抱在懷裡,坐下來。
這個男人身上的煙草味道已經很淡了。長長的頭發籠罩下來,覆蓋在自己的肩頭。
看到他的長發蓋住自己的頭發,内心一動。
……唔,這家夥也蠻有魅力的呢,和其他人比起來也不差。
“18号要去升級考試了?”
他拍着我的背問道。
“嗯,好像是這天。要一起去嗎?”
有點迷惑,但還是說了。
他将我的發絲别在耳後。
笑容淡了下來。
“恰恰相反。”
沉吟着說:“我要離開了。”
……欸?!
從偎依的姿态,一下子坐起來,抓着他的肩膀。
“為什麼?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那位向導,夏爾,他要回來了。”他說。
“你要離他遠遠的,千萬不要相信他,路。”他略帶嚴肅地說。